这样一想,陵越的反常行为就可以解释了。
欧阳少恭低眉拈住袍带一角,方兰生如果真是陵越弟弟,其间牵扯自会增多,虽于自己的计划并无多大影响,但陵越毕竟是站在对立面的人,这样一来,兰生最后恐怕是要恨自己的。罢了,他何尝奢求过谁人的理解呢。一个囚徒,难道还要指望旁人的同情?真是笑话。
不过陵越,你心底的那个漏洞于我而言,倒是难以忽略。而且我不知为何很在意,每次你回想起那段童年,你心里,究竟会有多难过。
方兰生不能明白为什么襄铃会对百里屠苏那么痴心,难道仅仅是小时候见过一面就再也忘不掉了?不过他想想周围的人好像都是这样的:风晴雪,孙月言算了这个不想。然而方大少爷即便心里有委屈,依然对小狐狸是百依百顺,跟在人家后面赶也赶不跑。
你不喜欢我又怎么样呢,反正我喜欢你啊。再说屠苏都有了晴雪了,他不喜欢你,你正好喜欢我。不管怎么样,我只想对你好。
这就是方兰生的逻辑。
襄铃一张俏丽小脸上尽是哀怨:我找不到亲娘,找到屠苏哥哥了,他又不认得我,还得了病,全身上下冒黑乎乎的大气团。
黑乎乎的大气团?方兰生道,上一次屠苏在翻云寨晕倒的时候,少恭好像跟我说过什么煞气,是不是就是那个东西啊?
好像是,哎你说,是不是我治好屠苏哥哥的病,他就能想起我来啦?
她一口一口屠苏哥哥,方兰生虽然心里百般不痛快,但无奈夸海口在先,又不想惹她不开心,于是依然尽心尽力地帮着她想办法。两人一路走到茶小乖的茶水棚子,向茶小乖打听治这种煞气的方法。
茶小乖一脸的高深莫测:连欧阳大夫都治不好的病,那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病。你们说的那一团黑气啊,我看多半是邪气。倘若它真是邪气,那就不能用压,得用吸!
襄铃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说要襄铃吸屠苏哥哥的精气?我不要。
茶小乖啧了一声:姑娘,你想太多了,我说用法宝吸,法宝!
方兰生一手托腮:驱邪的法宝哎?有了!
晚香玉气味渐浓,陵越抬头看见天色冥蓝,方觉在这院中坐得久了。他思及上午方如沁说过的话,心里不免有些黯然。
方家几代单传,只得兰生一个男丁,方如沁亲自将其抚养成人,指望着他振兴家业,挑起重任。且方兰生年幼,活泼好动,也的确不适合修仙,他自己一时糊涂,倒妨碍了他人的家事。
如方二小姐所言,方兰生是方家的独子,不是他的弟弟。
他一个下午都待在这里,坐得乏了,站起来舒展了下身体,移步准备去沐浴。陵越为人不喜热闹,他知百里屠苏与风晴雪都在药庐,但甚少去打扰,至于欧阳少恭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异常,他每天在青囊药庐坐诊,有时两人相遇,擦肩而过时还能闻到一息自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药香。
陵越偶尔去一次药庐,见那三人有条不紊地打理事务,便也不打扰,安静地坐在一边。往往是欧阳少恭沏了一盏茶端过来,笑容满面地请他品尝。他去过几次后就不大愿意再去,只因煮茶者手艺太好,耗时太长,且那茶叶,以陵越多年的经验,可能太贵重。
他回房取了干净衣物去浴房,甫一推门进去,便觉室内水汽颇重,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方家的厢房后面连着的就是浴房,且厢房与浴房都是一一对应的,免得不相熟的客人在一起洗浴时尴尬。
陵越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紫色屏风花影重重,也看不清后面的情状。他不小心刮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重重的晃动声,一看,是晾衣服的架子。架子上挂着几件衣服,看起来颇眼熟,月白长衫,蓝色外袍,袍上用暗纹绘着雅致兰花,这套幽兰装
电光火石间,陵越想起来这是谁的衣服,还未来得及走,屏风后传来一道清朗男声:谁在外面?
既已被发觉,他清了清嗓子答道:是我。
大师兄?那声音顿了顿,带了浅浅笑意,你怎会在此?
陵越与他隔着屏风说话颇觉不自在,想着解释完快些走,简言道:我正要沐浴,不想走错了房间,打扰了,抱歉。
师兄且慢,少恭今日刚好药浴,所用皆是上好药材,若师兄不介意,我可让小童再备一份汤水,舒筋解乏,再好不过。
陵越抬手制止:少恭好意,我
他还未说完,只听一个少年道:先生,今日药材配得多了,正好再备一份沐浴。
欧阳少恭声音听在他耳朵里莫名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陵越师兄,且帮我一个忙如何?这些药材都是事先煮过的,不及时用浪费了倒挺可惜。
陵越揉了揉眉心,他也不是别扭之人,淡声道:那就多谢了。
他目光落在那道暗影重重的紫色屏风上,稍稍抿起的唇角弧度变得有些微妙欧阳少恭,以你的玲珑心窍,怎会强人所难,如此执意,真不是你的风格。
陵越一直苦于怀疑欧阳少恭但找不到证据,所以在他眼里,欧阳少恭的邀请别有用心,而至于是什么用心,他还不能猜到。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陵越四处看了看,也只有一个晾衣服的架子,遂褪了外袍与那人衣裳搭在一处,着了身白色里衣便绕到了屏风后面。打头一眼正瞧见两个方府的仆人在往一只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面添水,那水是通透凝碧的颜色,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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