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插上几句话,说你们这是瞎掰的吧。
紧接着那几个妖怪会合作捶打他,他则不痛不痒地望天。不过是几只唐伞妖,生前因为爱美的主人遗弃了它们,所以妖怪化了,伞面露出两只眼睛,一双嘴巴喋喋不休,伞骨成了躯干,伞头是像模像样的头发。
唐伞妖来找他的次数是最多的,因为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好看的唐伞,所谓的新人笑旧人哭。唐伞妖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直到守门的式神怒说你给我快滚,一个妖怪老跑来阴阳师的官邸成何体统。然后唐伞妖就指着他骂了,今天骂了没完,明天过来继续骂,后天再来。骂的话语可谓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他在一旁听得都乐了。
喂喂喂,哪天跟我去见一见首领呗?唐伞妖有一天这样问他。
他回道:我没时间。
确实没时间,公元1005年,安倍晴明去世了。有些定下契约的,契约时间也就至此,解除束缚得已恢复自由。他也是直到那时才知道,人类的寿命竟然这么短暂,比一掌云烟还要渺小,转眼就消散了。他不喜欢安倍晴明,但也不讨厌。安倍晴明是他接触的第一个人类。
唐伞妖没有来找过他,他觉得奇怪。这个院子越来越萧条,再没有走来走去的式神和坐卧在廊上与源博雅说说笑笑的男人。他想了想,觉得可以回去了。他要回北方,但在这之前,他想跟唐伞妖道个别。
再不济,再听一回关于她首领的故事也好。
「土方,不要装作没听见,这个术法奈何不了你。」
不过有些事真是出乎意料。想那天刚出西京极大路,就跟几只唐伞妖撞上了。主动撞的没事,被撞的全在地上打了个滚,滚来滚去滚出了视野外。他赶紧上去扶正她们,好奇问道:来送我?
去去去,真是厚脸皮。
为了避免事端,他化成人形戴了斗笠,身着水干和草鞋,尾巴借由妖力隐去。那时的他扎着一头束发,怀里装有短刀。见着他这身打扮,唐伞妖纷纷来揶揄他,说你简直可以在京都定居了。他摇摇头,几十年过去了,他仍非京都人。
那你上哪儿去?唐伞妖又问。
他答:回北方。
真不去见我们首领了?
不见。
可还是见着了,在七天后的山道上,他见识了一场百鬼夜行。
传说那个地方叫暮狩,是很多人心中的桃花源,可它坐落偏僻,地形复杂,时常把人丢到外边儿去。他听了只是一愣。不是什么进不去,而是有东西在作怪吧?妖怪中的墙壁怪?鬼打墙?多亏了唐伞妖,他知道了很多妖怪的名字。
他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好笑。蹲在破庙里,拉低斗笠,还扒拉一些枯草盖住身形。他想也许就是因为他这么蠢,连自己会妖力都忘了,才会被守在庙前等大部队的野寺坊发现,一边敲着钟一边盘问他是哪里来的。他思考了一番,答说我也是妖怪。
狼神也是妖。
野寺坊听罢,兴冲冲地带着他混到百鬼夜行里去了,野寺坊自夸自擂说自己有多善良多善良,如果是人类我绝对会咬他喉咙,可你不是,诶嘿嘿。他故意忽略这些话,观察这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前后后都是妖怪,妖气扑鼻,他想就算他把一身力量散开,也没几个妖能察觉。
听说领队的不是他们口中的首领,他只觉得真遗憾,不然就能一睹真面目了。但只能说他的运气太背,不出一会儿他发现身边有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跟他并肩着走。先前他迟钝地以为这只是小妖,但走出一段路后总觉得不对劲。
土方土方,我们首领有一头白色的卷发哦!而且眼睛是红色的!
堂堂狼神,在我的百鬼夜行里看风景么?那人看着他笑。
他怔然,有这么一瞬因为那抹笑容呆滞了。坂坂田银时他唤出了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舌长婆
一趟百鬼夜行带回一个非族内的东西,整个暮狩都轰动了。往日爱粘在他身边的呼子和纳豆小僧都站得远远的,嫌弃地说首领今儿是怎么回事,一身都是狼骚味。他委屈地左闻右闻,心想不过是一路撵那家伙回来而已,谁知道会沾身上去呢。
每年夏日最热的那一天举行百鬼夜行已经是惯例了,世人只知妖怪们出来人间是要祸害大家,可谁又知他们还要接遗落在外找不着家的妖怪们回去?从暮狩到京都来来回回能走到午时三刻,完成后妖怪们都要分好几个状态。有些仍在亢奋,提议再去游行,有些昏昏欲睡,摆着手说我不干了,有些沉默不语,估计已经累坏了。
入夜的这里两山夹一缝,平原现当中,安宁美好,偶尔闻几声虫鸣。然而瘴气深处的屋子里却有两个男人在对峙,纸门外的则是一大群偷偷观望的妖怪,各自蓄着力,都在警告着对方如果敢瞎动一动就剥掉其狼皮。
他自是晓得北方狼神的大名,连同他成为阴阳师式神的事迹也有所耳闻。常上京的妖怪们只要一回来就有一大堆事情攥着等着说,之后会像竹筒倒豆子般侃个没完。拜这些所赐,他算是知道唐伞妖那几个家伙是有多八卦,只差没将他身上有几颗痣告知对方了。
狼族的首领正在观察他,目不转睛,尔后摇着头,大概没法跟唐伞妖的那些描述对上号。他看得眼角抽搐,转身离去,任由妖怪们监视着他。在他心里狼神的样貌,也是跟这人相差甚远。在他看来,这人虽然霸气,但也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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