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知道”秦宇心底有些讶然,施礼说“让皇兄和母后费心了”
日头西挂,阳光尚好,但到了晚上终究是有些冷,秦宇快步走出皇宫。宣帝的最后一句话是真心的,秦宇听得出来那里有一丝歉意。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去对付孔国培,还是要做那鹬蚌相争的蚌,皇城之内,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永寿殿
早朝散去,秦宇沿着御阶向下走,司农齐瑾瑜在他前方不远,齐大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近四十年,从先皇时就是大司农,为人还算忠厚,也是先皇托孤之臣。
但和孔国培不同,宣帝登基,齐大人依旧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事情,这种人要么是真的没什么想法,要么就是心机太深沉,等待时机。
“齐大人”秦宇加快几步,走到他身旁“本王可否与大人同行?”
齐瑾瑜转身惊讶了片刻,随即心念一动,微微欠身说“王爷既然开口,自然是下官的荣幸”
秦宇走了几步,笑着对他说“齐大人为何不与其他大人相邀晚宴呢?”
“老臣年纪大了,睡得早,不像其他大人有精力”齐瑾瑜微躬着背,不急不缓的说。
秦宇微微颔首,说“大人也在朝四十余载,可觉得这朝中谁称得上国之栋梁?”
老司农笑了一下,仍是那副样子说“识人察人乃丞相之责,若老夫有此本领,何至于四十余年,毫无成就”
“齐大人谦虚了”
秦宇笑着恭维了一句,他扫了一眼老态龙钟的齐瑾瑜,突然觉得这么绕圈子,自己恐怕绕不过这老头。
“大人熟读经史,觉得当今圣上可算得上明君雄主?”他开门见山的说。
齐瑾瑜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王爷找下官只是想谈这个?”
“如果只是谈这个呢?”秦宇面色如常的说。
齐瑾瑜双眼微睁,没有回答秦宇的话,反问到“王爷可知这是何处?”
秦宇这才回神看看此地,掖庭衙?不知不觉竟被齐瑾瑜引到这里来了。
掖庭衙在皇宫东南角落,与皇宫连着却并没有门通向宫里,有单独对外开的门,关押的大多是犯了罪的勋贵皇亲子弟。
“本王自然知道”秦宇微微皱眉,不解的看向他。
“请王爷跟我来”齐瑾瑜没有解释,带着晋王向内走去。
掖庭衙虽不像廷尉大牢那般环境恶劣,但也好不到哪去,廷尉府里犯人还有可能出去,掖庭衙的犯人怕是到死都没有出去的那天。
齐瑾瑜走到最里面停下,那里有个小孩子,正坐在木盆旁,用力搓洗盆里的衣服,那木盆相对于小孩而言又高又大,稍一不小心,小家伙自己都容易掉下去。
“齐大人?”小孩听见脚步声抬头。
齐瑾瑜微微躬身回礼说“小殿下”
小殿下?秦宇略微一怔,看着这个孩子,他是秦正的幼子?
秦正死后,长子自杀,次子逃亡被抓回也自杀了,只余下一个幼子,这幼子是秦正醉酒后和一个宫女生的,宫女年岁不小,长得也不是很好看,秦正很是深以为耻,孩子生下来也没给那个宫女一个名分,更没有人在意这个三皇子。
宣帝登基,他尚且在襁褓,也没有杀他,将他们母子扔到了掖庭衙来。
秦宇又看了小孩,他穿着灰白色的粗布棉袍,有些地方露出棉絮,尽管天已经暖了,但是有风吹过,还是冻的小孩一阵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回大人,小人秦坚”小孩将他当成齐瑾瑜的同僚了。
“你母亲呢?”
“母亲在庸和三年病死了”小孩拽拽衣角低下头。
唉···秦宇低叹一声,转头去看齐大人,齐瑾瑜也转头看他。
“王爷,圣上是否为明君,为臣者不能擅议,然子侄尚且如此,我等自当俯首系颈以待陛下圣裁”
齐瑾瑜转身离去,秦宇看看他,也想离去,瞥见身后的小家伙盯着自己,嘴唇蠕动。
“你有话和本王说?”
秦坚点点头,嗫嚅的问“你是晋王吗?”
“没错”
秦坚眼底一亮,歪歪头说“你跟传闻的一样”
一样残忍?秦宇看着他,秦坚眼底的神色不像是厌恶,或是恐惧,他与犹豫一下问“你知道,晋王是什么吗?”
“我的恩人”秦坚仰着头看着他说“你是我王叔”
秦宇愣住了,秦坚眼神太过天真坦诚,他微微避过,拍拍他的脑袋说“我算是吧”
秦坚脸涨红了一下,半低下头以为惹到晋王,不敢再出声。
“秦坚,本王带你出这掖庭衙好吗?”秦宇忽然问。
“母亲说,我们进来了,就出不去了”秦坚看着他,手指勾在一起。
秦宇背在身后的手指抖了一下,笑着说“本王说能就能”
“好,我要出去”秦坚看着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秦宇笑了,摸了摸他的头,离开了掖庭衙。
秦坚那个笑容让秦宇心底暖暖的,难得记得答应棋云晚上过去,转着步子就去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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