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在被陈学政找去时,沈瑜的态度依旧谦恭谨慎。
陈学政也似乎十分满意。“你在国学自有好老师,本不该本官多嘴。但本官看你年少稳重,难免多嘱咐你几句。”
沈瑜低头口称请大人赐教。
“旁人都爱少年神童,你读书又不就,的确有神童之相。但你若以此自居,便过于傲气,于你名声有碍。”
“你如今两中案首,又年纪轻轻,更是众目睽睽之下。名气是传出去了,可若你乡试文章不够好,或是不得考官心意,便要被考官说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直接落第也并非没有可能。”
沈瑜自然听出这字字句句的嘱咐关照中的寄予厚望,连声道谢,“学生必以大人这番话自勉。”
沈瑜中第的消息传回义阳县,张于升也暗自扼腕,恨自己畏惧人言,没有点沈瑜做案首,府尊大人和学政大人都发话了,他有什么可怕的?白白浪费了一个小三元的名声。
懊悔归懊悔,张县令还是忙忙碌碌派人迎接试子回乡,组织起入泮礼。
这些读私塾的学生,再通过童子试就可以称作生员、入县学。但沈瑜进了国子监,与县学无缘。张县令也只是跟着祝贺他联捷罢了。
因今年义阳县颇有几个生员,他也不算太遗憾,恭贺一番,便放沈瑜回家去。
沈家自然早就收到消息,却不能像别人家欢欢喜喜地摆起酒宴。沈瑜拿了两个案首,又是年纪轻轻,自然值得骄傲,可他家还有个接近而立之年的童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的支持!
第34章 第 34 章
“怎么回事?”沈穆的拐杖敲了敲地面,严肃地问,“三郎怎么还没回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沈泰落第以来,他每日在外厮混,再不在家读书。沈穆之前也心疼三儿子再次失利,也不好当着晚辈再训斥他,谁知沈泰不知在外面认识了什么狐朋狗友,渐渐地回来都是醉醺醺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等三郎回来了,把他给我叫过来!”沈穆对仆役说道,他的胸脯起起伏伏,怒气未平。
他的几个儿女都不让人省心。女儿远嫁,一年难得一封书信。大郎虽有功名,一直在外头做教书先生的活计也不是个办法,他还不想让儿子们重蹈自己的覆辙,得想想办法。二郎呢,如今也算不错了,只可惜膝下无子,宗祀断绝。三郎就更不用说……哎,儿女都是债。
沈穆在屋子里叹了一晚,等到入更,才听到门外的声音:“父亲,儿子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吃酒了?”沈穆一闻到扑面的浓重酒气,就露出愠怒之色。
沈泰在父亲面前还是一副恭顺模样。他穿着裁剪得当的新衣,难得的面色红润,看着红光满面。“在外头遇到几个同年,一起作诗,耽误些时候,请父亲勿怪。”
沈穆许久没见小儿子这样有活力,一时心也软了,不再责怪他深夜醉醺醺归来的事。“赶紧回房收拾收拾,叫厨房熬一碗醒酒汤,否则明天有你吃苦的。”
沈泰乖乖应下,转身时突然想起来一事,又扭回来说道:“对了父亲,冯远道大人回京复命了。”
“你怎么知道?”沈穆一愣,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疑问竟然是这个。和同年们吃酒,那些个还未步入仕途的试子是怎么打听到朝廷大员的消息的。
沈穆本是顺口一问,沈泰却蜷起眉,抿紧嘴,声音都冷淡了许多。“父亲以为只有大哥和瑜郎才能打听到这种消息,我就是个没本事的么?”
沈穆对小儿子心中有愧,也不再追问,而打圆场道:“冯大人于我们有恩,既然他回京了,若是有机会,也该去拜谢他。”
“正该如此。”沈泰硬邦邦留下这句话,转身告退。
“我有桐马手自提,头尻轩昂腹胁低,背如覆瓦去角圭,以我两脚为四蹄,耸踊滑汰如凫鷖。纤纤束藁亦可赍,何用繁缨与月题,竭从畦东走畦西。”
孙助教的手指从光滑的纸张上划过,摇头晃脑,抑扬顿挫而一字不错地背出那纸上的诗歌。
“这是什么?”沈瑜有些好奇。他听着,这写的头高腹低,背如覆瓦,还能在天地行走,可不就是说那秧舟……不,秧马的吗
孙助教移开手指,微微一笑:“这是太子殿下为新制造的农具秧马,托以农人自述语气所作的《秧马歌》。”
沈瑜的心猛烈地跳动一下,楚王没有食言,他果然将此物献给了太子。太子还作了这首诗,岂不是说他也很看重此物?
但凡文人,难免都有些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情怀。沈瑜刚刚才迈过秀才的门槛,不成想随手做出的玩意就已经惊动了太子,心里的激动与忐忑,也是情理之中。
孙助教莞尔,停下念诗。“现在街头巷尾都已经传开了。你从前总推脱说诗词太靡丽艰涩,我觉得,你也该好好学学这诗怎么写,不必写那些虚无缥缈之物,只是咏事咏物,也可以描摹精准……”
孙助教说了半天,才发现平日最用功的学生眼神飘浮,俨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他索性停下来,问道:“伯瑾,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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