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依偎进他怀里,胆怯的问道:“元凰,听说三王爷刚派人抓了上次见过的楚华容公子,他不会有事吧?”
元凰抱住她,“唔”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半晌之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嘱咐道:“吟荷,明日登基之后,就要称呼我为皇上。”
二相失
太子的登基大典在秋后如期举行。时隔十二年后,锦绣如织的天都北嵎终于在翘首期盼中再次迎来了他们的君王。二十岁的北辰元凰身披黄袍头戴冕冠,正坐于开阔荒凉的龙座之上,透过垂琉的缝隙审视跪倒在他面前的臣子。他寻找到阶下北辰胤的身影,庆幸又或嗔责地轻吐出一口气,眯起温和的凤眼,因为紧张激动而显出青白的手指微微叩击着扶手上的翠玉,神态动作都像极了他驾崩的父皇。北嵎自此废去了天佑计年,改称元皇。这种将新君名字嵌入年号的做法令内阁学士们气结,在元凰毫不退让的坚持下才得以实施。朝臣们摸不透这种看似孩子气的举动背后的用意,却无一例外的注意到了其中透露出的,君主才能拥有的专制同傲慢。对于一个国家的命运,太子停留于观测同了解,君王面临的则是掌握决策,这两者之间的转变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积聚磨练,元凰却在一夕之间完成地利落干净。
数日前甚嚣尘上的流言遮盖了一个王朝踉跄终结时的背影,却无法阻挡住年轻王者坚定执着的脚步。登基之后,元凰尚未来得及深切体味对太后及北辰胤的怨恨愤怒,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动手维护身世的秘密。这并非是经由深思熟虑后的伟大策划,而更像是一种近乎本能地反抗——即便是路边的无主狗崽,被路人踩到尾巴也需要叫唤几声,元凰今日的一切都是他十数年来律己修身幸苦换得,万没有因为一块陈年琉璃便拱手让人的道理。楚华容已被北辰胤拘禁天牢,只剩下同样知晓真相的渡江修,须得元凰亲自处理。
元凰本不想要江修的性命。他想或是将他骗入宫中软禁一生,或是将他流放蛮荒漂泊落魄,至狠至毒,至绝至残,也都还要江修活在这个世上。渡香蝶却特意托江修给他送来一幅画,上面是个面目同他相似的清秀青年,头戴龙冠,身披血衣,持剑踏在一众骷髅之上。西洋画讲究描摹逼真,断骨残垣上淋漓遍布着刺眼鲜红,衬得少年王者原本踌躇满志的神情也狰狞起来。元凰长大之后,对父皇同渡香蝶间的关系已能猜到十之八九。他并不惊讶渡香蝶经由江修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却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转性向他发难,而且不留一点余地——事后想来,渡香蝶在北辰禹崩后苦捱多年,又怕终会被人逼问凤先下落,恐怕早萌求死之志,此番元凰的身世变故不过是一个催逼性命的契机,只是没想到连累了伴她左右的侄儿江修。
渡家的鸩酒是元凰亲自送去,盛在碧玉盏中摆上金盘,一路摇摇晃晃,是君王赐死重臣的礼遇。十余亲兵,两杯凉酒,一声谢恩,渡家姑侄纵然不曾亲身经历,也在书里读过看过。渡江修先是不可置信地望住元凰,元凰不愿对上他的目光,放下金盘背过身去,他在渡香蝶倒下后回复了平和,端起酒杯,用得是当日答应元凰陪他出城时的口气:“我可以为你去死,但我要你转过身来,亲眼看着。”
元凰觉得他说得在理,深吸一口气,回身面对他最好也唯一的朋友。江修露出笑容,将酒杯喝干了放回原处,同元凰聊起家常:“皇上,你以前说你喜欢上一个人,却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想着要告诉她——那个人不是华容吧?”
元凰给他一个真心实意的答复:“不是。”
“那就好。”江修仍是笑笑,这次却带了些倦意同羞赧:“你知道的,我一直……觉得她很好。若是你也喜欢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顿了顿,弯腰咳嗽起来,脚下土地红了一片。就在元凰以为他要摔倒的时候,他又挣扎着抬起眼睛,里头是元凰今生再也见不着的单纯善良:“元凰,我求你一件事……放过华容吧……你记不记得,我陪你出城的时候,你答应过……咳……”
元凰点点头:“朕答应过,也会为你做一件事。”
江修学着他的样子认真点头,好像小时候两个男孩互相许诺时候的光景。他接着摇晃一下,站立不稳,向后摔倒下去,勉强抬起手,将渡香蝶沾了尘土的脸擦拭干净,然后转头不错神地看着元凰,就这样慢慢闭上了眼睛。元凰俯下身,用手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再也听不到了之后,才在他耳边轻声说出郑重的承诺:“江修,你是朕唯一的知己,朕答应为你做一件事”,他伸手把江修的衣襟拉正,声音愈发低沉:“——你喜欢华容,朕很快送她过去,你们便可以在一起了。”
楚华容非死不可,但她的父亲楚王孙数年来在皇城广结善缘,对朝廷资助甚多,是个不能轻易处置的角色。楚华容因诽谤皇族入狱,虽然大逆不道,却毕竟不是杀人劫舍,楚王孙四处游说,老泪纵横,甘愿捐出全部家产,只求保得掌上明珠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北辰胤还是元凰,都无法不顾朝中为数众多的说情者,仅用一个散布流言的罪名将楚华容送入死地,只能先将她收押起来,从长计议。一来二去,元凰登基已满十日,照例要带群臣前往圉苑狩猎,彰显新帝威名。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无论多不情愿,元凰还是不自觉地寻找起体谅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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