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曲起身子躺到地上去,若不是为了在头人同三皇叔这里撑脸面,又嫌那桌面实在油腻腻的泛着恶心,他早就两眼一闭趴去了桌子上。就这样死撑了一会儿,酒劲慢慢发作,他的头脑也被搅得晕晕乎乎,先前的难受倒减去了大半。
北疆牧民好客,宴请贵宾是彻彻底底的不醉无归,开席三碗酒只是客套,算不得正数。元凰开始还晓得要推辞说不会饮酒,只是他先前已经豪气冲天地喝过三碗,现在亡羊补牢哪里还来得及。装酒的银碗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开始有北辰胤在旁边仔细盯着,还只装模作样斟上半碗,后来几个早年受过北嵎军队恩惠的牧民进了帐来都说要见大将军,北辰胤便渐渐自顾不暇起来。于是元凰的半碗酒被偷偷换成了满碗,酒水沿着刺啦拉的粗银碗沿直往下溜,直晃得碗底的飞龙都被映成了泥鳅。北辰胤没空管他,知道底细的侍卫们得了北辰胤的命令不能饮酒,又不敢贸然上前阻拦太子,一来二去又是数碗下肚,元凰反比原先喝得更加爽快,只要看到面前有碗,端起就倒。
旁边的北辰胤看他越来越不象话,又找不到机会劝诫,索性一言不发抢过他的碗来喝——草原上的规矩,倒进碗里的酒,就非得喝下肚里不可。若是实在有抵挡不住频频告饶的,也需像方才那样,由主人动手将酒泼在地上。元凰见有人夺了他的酒,愈发无状起来,半起了身子死死攀住北辰胤的手臂,硬是要把三皇叔手里的酒碗掰下。北辰胤不松动,元凰也加了力气不放,将大半个身体都挂在北辰胤的手臂上。牧民们看在眼里,也知道孩子确实是被灌得过火了,上来帮忙拉开元凰的手,一面哄他说:“要酒,旁边还有的是。”
他们蹩脚含混的官话,元凰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他像是偏偏看中了北辰胤方才趁乱偷去的酒,摇晃着北辰胤的手臂硬是不肯放弃。北辰胤本就不喜欢他逞强饮酒,如今被他弄得烦了,讲理也听不进去,于是低头喝斥道:“凰儿,胡闹也要有个分寸。”
他说得并不大声,却是声色俱厉,喝酒欢闹着的牧民们听不见,只有元凰听得清清楚楚。纵然醉到听不明白话语的含义,元凰还是本能地觉出了危机。他不明就里,眨巴几下棕金色的眼睛,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跌回到自己的位置。北辰胤正在气头上,本想着明日待他酒醒后要狠狠责骂,见着他温暖瞳仁里委屈不解的神态,却又立刻觉得不忍心了。他腾出一只手去支着元凰怕他摔倒,一会儿又把他扶靠在桌旁休息。所幸元凰酒量虽差,酒品却是极好,闹过之后便没了精神,也不胡言乱语,只安安静静靠在桌角上,逐渐又觉出浑身上下的难受来,他睡不着,又睁不开眼睛,连挪动一下身体都嫌麻烦。朦胧中有人隔三差五来搔他的手心,弄得又痒又麻。一路上当地侍卫同元凰仔细讲过草原上的礼节,其中也包括挠手心,元凰现在怎么也想不出其中含义。他想移开手去,身体却不听使唤,努力了半天,大概只勉勉强强举了举手指。又过了一会儿,戏弄他的人大概自讨没趣走了,他也便陷入了黑甜乡。
北辰胤回头见元凰已经酣睡,怕他着凉,又不好实时离席,便又马虎应付了几碗,也佯作出快要醉倒的样子,算是对主人的酒量服了输。待到牧人们散尽,他立刻吩咐侍卫们将元凰送回旁边帐里休息,还特意嘱咐皇宫禁卫中的一人到太子帐中守着,如果太子半夜醒来要呕吐喝水,方便有个照应。
吩咐完一切,北辰胤也自去帐里歇下。草原上的酒他以前领教过,味道虽然古怪,却并不浓郁,初一下肚不容易醉倒,只是后劲儿很大。因此他方才虽然不是真醉,也有些头昏脑胀。不料才躺下没过得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他起身赶出去,见到本守在太子帐外的侍卫们连同北疆巡抚都围拢在跟前,以为是元凰出了意外,心口立时一紧——若在平时,他自然能够想到这许多侍卫既然立在帐外而不是乱作一团,一定不是遇上了歹人。只是当时他已饮至微醺,又事关元凰,这才一时误断了形势。他才要开口询问,已经有一当地侍卫期期艾艾地禀告道:“太子,太子正睡着,被,被人抢走了……”
北辰胤此时已经想通事情必有蹊跷,便没有了初时的焦灼,目光扫向皇宫禁卫,沉声问道:“怎么不去追?”
这次还是先前讲话的侍卫开口:“追不得……是女孩子家来了人抢婚……照这里的规矩,要是阻了人家抢婚,几十里外的牧人都会赶来拼命。”
北辰胤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方才喝酒的时候,属下看一个奉酒的姑娘老凑在太子身边,见她没有恶意,怕惹恼了牧民,也便没拦她——现在想来,那姑娘定是在抓太子手心哩。”
北辰胤叹一口气:“你难道没告诉太子,按照此地民风,男女抓挠对方手心,便是求婚的意思?”
“属下当然说了。”那侍卫急忙撇清关系:“大概太子喝醉便忘了,也许不小心碰着了那姑娘的手,让人家误会去了。”
“既然如此,”北辰胤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挥了挥手:“都各自去睡吧,明日再想办法将太子找回来。”
说完这句话,北辰胤便要回身入账,留下外面一干等着他拿主意的侍卫面面相觑。北疆巡抚紧赶几步上前道:“王爷,王爷有所不知——蛮夷之地不比皇城的排场,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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