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都设有不止一个门,有官员进出的大门,也有仆役走的侧门偏门,但暇州衙门年久失修,都是居同野没事时带着曾响东西修葺,不过两人都是小孩过家家的手艺,补到后来,不知为何故把两个侧门补没了。
乞丐说是乞丐,倒比寻常所见的乞丐干净些,四肢健全,没有蓬头垢面,也没浑身流脓流疮博人同情。好好的年轻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非要乞讨?居同野最烦的便是这种乞丐,摆个破饭碗整日坐靠墙角发呆,一日三餐衣食无忧,哪日收成多还能割肉沽酒打个牙祭。
居同野示意曾响去叫醒他,曾响不敢靠近,居同野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走过去:“娘们兮兮,屁事那么多。”
乞丐睡得正香,听见动静,翻了个身面朝大门继续安眠。
居同野抬着脚琢磨着踹哪儿,显然踹哪儿都不合适。乞丐也是人,不能这么作践,何况还是个瘦乞丐,稍有不慎踹断了哪根骨头就此赖上了。思虑之际,就见掉漆的红大门上,有一连数个灰掌印,那铜环上也沾了灰。显然是这乞丐敲门无人理,在此睡觉顺便堵个门。
居同野蹲下来,不客气地推了推乞丐,终于把人推醒,他毕竟是捕快,前前后后也跟了几任县太爷了,端的装得一口好官腔:“你是何人,怎敢在此睡觉?可知此处是何地!”
那乞丐半醒不醒,眼睛半睁不睁,呆头呆脑。
居同野等他答话,只见乞丐把头下枕的布包搂在怀里,便继续低下头背靠大门,不知是睡了还是不愿与他说话,总不可能真的被他这两句半吊子官话吓怕了。
居同野又推又嚷,乞丐始终不吭不响,于是居同野终于没了耐心,撸起袖子,准备提着乞丐甩到街上,曾响赶紧上来抱住他。曾响年长,打小吃的就好,可不是从小吃百家饭的居同野比得了的。
曾响真不是个当捕快的料,心善的毛病似汪洋泛滥,劝道:“算了算了,大哥,好歹咱哥俩两个月都没活了,撵人家做啥,喂顿饱饭,就当捡条狗了。”
居同野横眉怒目地瞪了他一眼,刚才抬起又放下的脚终于找到合适对象,叱道:“说撵的也是你,不叫撵的也是你。”
曾响连忙边跳边躲,灵活似猴,嘻嘻哈哈地笑道:“我啥时候说撵了,我只说有个乞丐在门口,您老快来瞧瞧!”
旁边吵闹地不停,乞丐终于醒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眼见如此,曾响终于不再逃:“他醒了。”
居同野终于一脚把曾响踹倒在地,见那乞丐并不似乞丐,衣服不过是脏了些,怀里抱的还是个布包,好似哪家离家出走又半路反悔的小儿子,迷了路便捡最近的衙门去给自己报个案。
越瞧越不像乞丐,暇州也没有人家报过失踪,许是附近县城走失的,居同野琢磨着,拉着曾响到一边商量。
曾响一听可能是个失踪案,眉开眼笑,喜得跳起来:“太好了,大哥!咱们终于等到大案了!”
“小声点,吓跑了怎么办。”居同野赶紧低声呵斥,瞄了那乞丐一眼,见他左右张望好似羊羔,身入虎口还未自知,便放下心,教训道,“回头叫他爹娘送点钱,咱这衙门也该好好修修了。”
曾响自然是无话可说的,心中赞叹大哥不愧是大哥,就是聪明,这条钱路来的光明正大,不仅有案办,还有钱赚,哪里来的如此好事,跟天降大媳妇似的。
居同野走到乞丐前面,琢磨这这小乞丐身无二两肥肉别是个穷家子,他半蹲下来,手指蘸了口唾沫,在乞丐脸蛋上狠狠一抹,露出半边的脸蛋粉妆玉琢,带着被他的狠劲措的红晕,滑嫩若刚出锅的新鲜馒头,必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大为满意,能换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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