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头的饲养室到他家,要过五个不大的山包,上坡下坡好几次,柳侠非常小心,村子里的坡虽然不会陡的像上窑坡那样,旁边的沟也没那么深,可摔一下也够呛。
黄土路淋了雨水就成了泥路,柳葳走出饲养室没多远就滑了一跤,柳侠拉着他,倒是没摔多疼,就是屁股和腿上都成了泥。
柳葳一到夏天就没穿过鞋子,光着脚走泥路特别容易打滑,他吓的不敢走,柳侠干脆背着他走。
柳侠只比柳葳大不足六岁,背着柳葳短时间没问题,时间一长,他左臂又抱着两瓶奶,只能右胳膊使劲,就有点吃力,柳葳的一只小胳膊勒着他的脖子,他喘气都困难。
叔侄俩摸黑在湿滑的山路上走,走到歪脖子老梨树那个大坡的时候,他们隐隐听见有人喊‘幺儿,柳葳’,是柳魁的声音。
柳葳一下兴奋起来,在柳侠背上一挣:“伯,俺俩搁........啊.........啊..........”
柳侠感觉到柳葳从自己身上翻了出去,伸出已经非常酸困的右手拼命拉着柳葳的一只胳膊,两人一起向下滑。
一篷乱树挂住了柳葳,可柳侠还在向下滑,他松开手,大声对柳葳喊:“拽紧,别松手。”
肚子上一阵钻心的疼,柳侠终于停住了,他的肚子撞在一块石头上,脚也被一蓬山棘棘给挂住,惊魂未定的柳侠冲上面大声喊:“小葳,你抓紧了没?”
柳葳带着哭声喊:“抓紧了,小叔,你哩?”
柳侠喊:“我没事,您伯马上就过来了,你别哭啊孩儿,没事。”
他的声音没落,柳魁的喊声就又传了过来:“幺儿,小葳,听见我喊没有?”
柳葳哭着喊:“伯,俺搁这儿呢,俺俩滑下来了。”
柳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很快传过来,他扔了披着的化肥袋子,拽着坡上的树和灌木棵子往下挪。
柳葳滑下来七八米就被绊住了,柳魁很快就到了他身边,一手抓着一棵树,一手把儿子抱进怀里,往下面喊:“幺儿,你咋样了?”
柳侠喊:“我没事,叫树给留住了,哥,你先把孩儿弄上去吧,我自己拽住东西能上去。”
柳魁一边抱着柳葳往上爬一边喊:“你别动,等着我下去。”
最后还是柳魁把柳侠给拽了上来,柳侠还抱着一瓶牛奶,另外一瓶碰在石头上打碎了。
柳魁背了儿子,扶着弟弟慢慢往家走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三人都是一身泥。
在煤油灯下一看,小葳右胳膊上有个大血道子,其他地方好多蹭破的,左侧脸颊斜着一道又细又长的口子,渗出来的血和泥搅合在一起看着吓人。
不过让柳葳忍不住疼的哭的,是他右手上扎的几个圪针。
挡住柳葳下滑的是棵野酸枣树,酸枣树的圪针最厉害,又长又硬,扎一下那是钻心的疼,柳葳才六岁,手心被扎了四根,一根几乎穿透他的小手掌,他居然能忍到回了家才大哭,让柳侠心疼的不行。
秀梅一边就着油灯给柳葳挑刺一边掉泪。
孙嫦娥红着眼圈拿起扫炕的小笤帚狠狠往柳侠的背上摔:“你咋看孩儿哩?啊,出去时候我咋跟你说的?你叫孩儿摔成这!”
柳侠不敢犟嘴也不敢说话,趴在炕沿上老老实实挨打,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圈着坐在炕上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猫儿。
柳侠知道,要是今天柳葳有点啥事,家里就不得了了。
可是,柳侠心里最愧疚的除了柳葳和大哥大嫂,还有猫儿,他没有带好柳葳,让柳葳掉下坡受了伤,其他人又会觉得这都是猫儿给招来的灾祸,是猫儿命太硬妨了家人。
柳侠是一回来就先跑回自己住的窑洞去换上了他那件补丁最多的黑布衫,然后才过来堂屋,他头上、腿上还都是泥,脸上也有被灌木和草稞子挂的道子,都不严重,而且他身上看起来比柳葳好太多了。
猫儿在柳侠进来站在炕沿上搂着他的时候就不哭了,现在抽抽噎噎的用小指头去戳柳侠头上的泥,好奇的看着柳侠依依呀呀,好像在问小叔头上那是什么。
秀梅抱着柳葳对孙嫦娥叫:“妈,坡上老滑,又不是幺儿故意的,你别打他了。”
孙嫦娥听见柳葳挑刺时强忍的哭声,更觉得心疼,也更生气,对着柳侠的屁股又摔了几下。
柳魁正好换掉了泥衣裳拿着木盆进来,一把抱住了孙嫦娥:“妈,你不能打幺儿,这不怨他,俺几个大人上一回不也滑到坡底下了吗?天黑路滑,幺儿恁瘦还得背着小葳,肯定走不稳当,你要打就打我吧,我要是早点去接幺儿他俩,就没事了。”说着就夺了孙嫦娥手里的笤帚,把柳侠扶起来坐在炕沿上。
猫儿一看柳侠坐炕上了,马上撑着往柳侠怀里爬,柳侠这次却没让他坐怀里,就让他趴在自己身侧搂着他。
柳长青沉着脸坐在炕上。
柳凌、柳钰、柳海在柳侠出去后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这会儿一声也不敢吭的挤在墙角:家里一直都是这样,大的带小的,小的出了事就是大的没操心,就得挨揍。
柳魁过去看柳葳的伤,孙嫦娥去给猫儿煮奶。
柳长青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他知道今儿这事怨不得小儿子,可是孙子滑下坡,身上又那么些见血的伤,儿媳妇能不难受吗?猫儿从出生就被所有认识的人诟病,儿媳妇虽然心里也不舒服,却还是对猫儿很好,这些他都看得出来。
自从弟媳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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