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喂了汤药,擦了身子,女皇陛下还不肯睡,搬了张小凳子,规规矩矩坐在床头等着凤隐清醒。
可终是身娇体贵没伺候过人,一番折腾下来,刚靠到床头就歪歪斜斜的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甚是圆满,从幼年至今,皆梦了一遍。
梦中父母双全,再没白傲狠戾恶毒的喝骂。梦中洞房花烛分外圆满,与心尖尖上的人四目相望,柔情似水,微波荡漾。
那情郎颜如美玉,眸若皎月,十指干净而修长,轻轻绕上她的发丝,温温柔柔就要落吻,醉人的男子气息真真切切的直扑鼻尖心头,美妙的仿佛如置云间。
正是意乱情迷之际,却恍然意识到,这气息竟是分外熟悉。如此一悟,一腔柔情蜜意皆被惊醒,猛然睁眼,却见凤隐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狭长的睫毛微颤,颤得她面上腾地升起一抹红霞。
如受惊的蝶儿一般翩然一躲,躲了又觉颇有些小家子气,尴尬的轻咳一声,问了句十分失算的问题:“醒了?”
凤隐捉狭一笑,笑的眉目弯弯:“问你还是问我?”
白未央眼帘一垂,面上潮红更重几分,沉吟片刻,惶惶问句:“身上的伤,可是见好?”
凤隐笑声朗朗:“小伤而已,哪值得在意。”话完抬手一挥,挥出一道凌厉掌风,紧闭的窗子迎风而开,露出窗外一片明媚秋光。
白未央见状,心才稍稍安稳,斟酌片刻,颇是为难的开了口:“说来,这番波折都是因我逞强斗勇所出,虽是没酿出什么大祸,可终究是让你受了些苦难,待回宫之后,你想要些什么,我都会依,只当是给你的补偿。”
这是她第二次以“我”自称与人说话,其虔诚与真挚不用言说。
白未央说的真挚,凤隐听的仔细,将白未央深深望了一望:“这许诺既是未央给的,自然不能在朝堂之上索要。凤隐暂且记在心上,待哪日想要什么,再与未央讨了,如此可好?”
这话,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把白未央的天子身份撇了,只谈私交。
而白未央却是不在意这些,微微一笑,轻声道:“好,只要未央能给,绝不保留。”——抛了女皇这层身份,她哪还有什么好供人垂涎的,凤隐即便要,也要不出个所以然,干干脆脆答应了,还显得自己大度,这买卖,怎么想,怎么划算。
凤隐得了承诺,面上笑容愈发璀璨深邃,仿佛刚猎了只小鸡崽子的狐狸,翩翩的起身,大步迈向门口:“洗漱吧陛下,不是要领凤隐瞧瞧天玺风采吗?”
凤阳城中颇是繁华热闹,叮叮当当,滋滋啦啦的打铁熔炉之声,小贩们吆喝着嗓子高音叫卖之声,擦着厚粉穿着薄衫的姑娘们揽客之声,赌坊内热火朝天的爷们如厮杀般喊大喊小之声,声声不绝于耳。
白未央瞅在眼里,听在心上,觉着分外新奇有趣,虽说嫖赌不是什么上的台面的好事,但能嫖能赌,也证明人们生活富足不是。
白未央瞅着挺顺眼,这一顺眼,便生了几分孩子气,仰着头与凤隐炫耀:“边陲之城一向杂乱,但华县令任职不过两年,便已将城中治理得平顺富庶,算是个能臣干吏。”表面夸的是华县令,暗里不过是表彰自己。
凤隐眉眼一弯,如看个娃娃一般,分外宠溺:“国泰民安,皆是因陛下天威浩荡呢!”
这番马屁一拍,更让白未央心中受用,有心想谦虚几句顺带着将他也夸上一夸,却冷不防听见声不和谐音符:“小子,拦了华少爷的盐车还敢在华少爷店门口卖,你找死呢是吧?”
蹙眉一瞧,见几个彪壮大汉正围做一团对着枚清瘦书生推推搡搡。那书生看着清瘦,却是有把子好力气,扎着脑袋一鼓作气的将那骂骂咧咧的壮汉顶了个四仰八叉。
一边顶了,一边厉喝一声:“恶贼华少,还我妹妹来!”那声音悲愤无比,震人耳聩。
这番一顶一骂,几个彪壮大汉皆是变了脸色,由着推推搡搡,改成了拳打脚踢。
一开始,书生仗着有把子力气,还能回个一拳两脚,可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片刻,便被踢倒在地,双手护着脑袋,身子蜷着缩成一团,任由几个彪壮大汉一脚接一脚的踢。这般受着打,嘴里还不安生,依旧是悲愤嘹亮的喝骂:“华开恶贼,还我妹妹来!你贩卖私盐强抢民女,开妓院设赌局,你的罪过够下十八层地狱!”
书生喊的愈是嘹亮,那汉子们踢的越是狠毒,踢了犹觉不够,又扯着嗓子回骂:“你个不知好歹的穷酸,少爷是县令公子,县令公子是什么你知道不?就是这凤阳城的皇帝!你妹妹被皇帝选到后宫当妃子了你还不乐意,你他妈还想让她嫁天皇老子?”
白未央在一旁瞅着,早便怒火填膺,只胳膊一直被凤隐紧紧拉着,行动不得。忍到现在,听了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更是怒火万丈,刚想奋力挣了风隐一双黑手,却见凤隐已是飞身跃起,长腿一扫,将几个彪壮大汉扫了个头昏眼花满地乱爬。
扫完大汉,将书生的脖领子一提,提鸡崽子一般提到半空,片刻不停的向南疾飞。
白未央稍一蹙眉,亦施了轻功,紧紧追随。
一行三人跑了许久,才停到郊外一处密林。
抬手将那书生一扔,冲白未央俏皮一笑:“这死小子还挺沉。”
白未央哪有心思管他沉是不沉,大步跨近,将书生的身子一扳,沉声道:“晕过去了。”
凤隐含笑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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