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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以为他永远都是那样淡漠,也总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的慵懒冷清模样,却原来,他也可以说出这般温柔缠绵的话语,对一个人有这样的耐心。
不知道他从前遭遇到一些什么事,致使他养成了独自于这偏僻宫室内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的癖好。也不知道那一个并不存在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容貌,什么样的性情,而能被他这样温柔以待。
虽然知道他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伏在墙头上,露出半颗脑袋的李贵妃李二扣儿的一颗心却渐渐柔软,渐渐地就化成了一滩春水。不知为何,就忘却了心中所有的不平与嫉恨,恍恍惚惚地立于宫墙外的石板上,看得发了痴。
独自端坐于石桌前的怀玉半皱着眉头笑说:“好好的,怎么又提起旁人来了?咱们两个是谁?岂是旁人能比得的?”对那并不存在的人温言安抚许久,又说道,“我今日得了一支新笛子,等下吹与你听如何?”
转身招了招手,不知哪里转出两名年老宫人来。宫人默默将石桌上的碗碟杯盏等一并撤下,唯独留下一只花瓶,仍旧摆放在那石桌之上。
适才没能留意,待那石桌上仅剩这花瓶之后,才觉出这花瓶甚美,瓶身青翠入骨,细媚滋润,在月下泛着冷冷的光泽。
她是皇帝的宠妃,景阳宫之奢华不逊皇后的昭阳宫,宫内摆设的珍玩古董中不乏这样的瓶瓶罐罐。从前,她以为不论形状如何,不管是装水的,还是插花的,无非都是瓶子罐子罢了,闹了许多回的笑话,也是近些日子才知晓的,原来这些瓶子罐子也都各有名称。
宫人们告诉她,这一种细颈圈足,有着优雅柔和曲线的瓶子,叫做美人觚。
桃花树下,怀玉伸手试了试那美人觚的细颈,柔声道:“还好,手不太冷,许是饮了黄酒的缘故。”
李二扣儿这才知晓,原来他所有的话,都是对这美人觚说的。这美人觚,必是哪一位女子留给他的罢?他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而它,所承载的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美人觚静静地立于石桌之上,不动,自然也不语,朦朦胧胧的月光之下,瓶身泛着清清冷冷的光华。他含笑看那美人觚许久,忽然伸手,将它从桌上捧下,轻轻横放于自己的膝头之上,再从怀内摸出一支玉笛,坐直了身子,将玉笛横于唇边。
笛声悠扬而起。如水的月华之下,桃花瓣一片两片的飘落,有几片飞过墙头,拂过李二扣儿的面颊,飘向远处,远处是水色的天边,天边有行云流浪。
桃花渐渐迷了双眼,立于宫墙边的女子仿佛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恍惚中轻轻应了一声:“哎——”
“二扣儿,天都大亮了,还不起来——”
“哎——”
因为她嘴里答应,却赖在床上不动弹,娘亲手里拿了把鸡毛掸子,过来往她身上敲打了几下,又把她身上的被褥一把掀起来,笑嗔:“懒姑娘,快起来吃饭了——”她怀里抱着的猫儿也被娘亲的大嗓门吵醒,从她怀里往外一挣,跳下床跑了重生之大劫难时代。
“晓得啦——”她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穿了衣裳,梳了头,洗了脸,这才出去吃饭。饭菜已经凉了下来,娘亲便下厨去给她热了一热,一面啰嗦她懒,一面嘱咐她慢些吃。又说起她明日十四岁生辰之事,问她生辰日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等一时好打发姐姐大扣儿去街上采买。
她用罢饭,出门去找猫,东找西找,最后就找到了东邻。东邻的小院内,景年哥正坐在桃树下读书。她在景年哥的脚下找到了自家的花猫,把它抱起来,其后却不走,只站在景年哥的身后看他读书。
肩上头上落了花瓣,立在桃花树下认真念书的景年哥真是好,然而看得久了,心却会发慌,跳得厉害。
因景年哥读书读得入神,口中还轻声吟诵,于是她问道:“景年哥,你在读什么书?这样有趣么?”
景年哥道:“这是前人所做的古诗,我正在读的这一首叫做《题都城南庄》。今年桃花开得好,在树下读这一首诗最是应景。”言罢,把手中的书本伸到她面前给她看了一看,可惜上头的几个字她都不认得,脸悄悄红了红。景年哥问,“我上回教你写的几个字,回去可有练习过?”
她嗯了一声:“都练过,已经会写了。”怕景年哥不信,便折了一根桃木枝,在泥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李二扣儿”这几个字。
景年哥颇为高兴,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笑道,“我念这诗给你听?”
她吐了吐舌头:“这诗说的是什么?我若听不懂,你不许笑我。”
“说的是一个……”景年哥笑了一笑,忽地话锋一转,“这诗流畅明白,率真自然,你必能听懂的,至于说的是什么,你自己体会。”
她点点头,低低垂首,把下巴埋到花猫柔软的脊背上,手心出了微微的一点汗。
景年哥双手负在身后,吟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春风拂面,又带下一片花雨。立于宫墙之外的李二扣儿忽然觉得面颊一片潮凉,伸手摸了一摸,心内暗暗诧异:咦,真是奇怪,我怎么哭了?
姓焦的年老内侍携了小内侍在月下无人的花道上行走许久,忽然一个趔趄,绊到一块凸起的青砖,脚脖子崴了一下,登时酸痛难忍。老内侍暗道一声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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