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精灵般的小脸怯怯呈现在陌少面前。眉儿淡如远山,大眼中似乎满蕴着一汪春水,闪着无辜神情。谈不上美艳,却令人一见难忘。
陌少目光从她脸上逡巡而过,波澜不惊,似是毫不意外她的真容。
“还有什么想说的?”
交代遗言?
奶奶个熊掌鸡大腿,你不会真要杀我吧?
深衣把他看了又看,愈看愈是心寒,慌的扑过去,握着他的双臂质问道:
“我方才好歹救下你一命,你难道要恩将仇报?”
“哦?你什么时候救我了?”
看来已是到了猫戏老鼠的境地。陌少抽出双手,身子懒洋洋向后靠去,饶有兴味地问。
深衣好心提醒道:“那人第一剑,倘不是我出手及时,你岂不是被搠了个透心凉?”
“呵。”陌少哂笑一声,“自作多情。来这儿的人,除了前面院子的,谁会想让我死呢?他那一剑,不过是试探我的底细。若是真想要我性命,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救得了?”
深衣默然。细细想来,确实是他说的道理。
他既然住在一刹海,有谁比他更了解这里?——起码寻刀人会这么想。
忽然觉得自己好生可笑。自以为聪明地来试探他,逞英雄保护他,殊不知在他看来,她就是个上蹿下跳的白痴猴子。
“倒是你——”
深衣只觉脖颈一凉。
陌少倏然倾身,反握匕首横在她喉前。
“方才那人剑剑只刺你四肢,和你什么关系?”
深衣脑子里“嗡”的一声,暴叫:“我不认识他!他爱刺哪儿刺哪儿,我怎么管得着!”
娘的,天晓得那货发什么疯?这难道也成了她的一条罪状不成?
陌少目色一冷,“不说也无妨,都是一个死。送信那次算你运气。让你多活了这么多日,够了。”
深衣虽不知他话中何意,却听他字字短促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是真要下杀手了!
“救命啊!”
爹!娘!大哥二姐三哥四哥!莫七伯张子山南向晚无论谁!
快来个人救救她!
可这个破地方,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
她拼命折向后方,可内力被禁锢,陌少既然决意杀她,她又如何逃得脱!
早知如此,还不如被那蒙面人砍断一条胳膊!
她又为何要猫哭耗子多管闲事?若不然现在已经在靖国府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去了!
古往今来,大约她是头一个婚前探夫失败反被夫杀的傻瓜了吧?
“你不得好死!……”
终于尝到了自己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的滋味。
颈上细薄肌肤一触而开,深衣已经不觉得疼了……
呯的一声——
酒液四溅,酒香四溢!直令人恍惚看到三春桃花粉霞堆栈,灼灼夭夭映红半片天空。
陌少挥匕挡开了一个酒坛,陶壁竟都碎作齑粉,雪霰般打到桌上椅上,扑扑作响。
飞溅酒液落到深衣颈上伤口,烧得她泪水直流。趁着这一刹的混乱,她翻身落地就要逃走。
陌少右袖中飞出一道银光,毫不犹豫地刺向深衣心脏。深衣无力闪避,睁眼等死时又一个酒坛飞到她身前,和那银光猛然相撞化作粉碎。
“臭小子!再……再费老子一坛酒,老子跟你……没完!”
人未至语先闻,苍老有力的声音震得深衣耳膜嗡嗡作响,眼前一花,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拎着一串葡萄般的酒坛子踉踉跄跄站在了自己和陌少之间。
这老者身材高大,石青色的粗布衣衫洗得发白,一双眼醉意朦胧,脸上俱是桃花般的酡色。
他歪歪斜斜晃了两步,像是醉得不轻,险些跌倒。深衣虽然没什么力气,仍然伸出手去扶住。
这人,应该就是那老酒鬼了?
老酒鬼一只大手拎起深衣软趴趴的小身子丢在自己身后,“这个小东西……不许杀!”
深衣一听到老酒鬼说的“小东西”三个字,忽而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宠爱,就像这个老酒鬼本来就是她的亲人一样。死里逃生好似一场梦,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她抹了把脖子上的血,死死揪着老酒鬼的衣服,紧靠在他身侧。
老酒鬼感觉到她的恐惧,背过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哼哼道:“别怕……有……有老头子在,他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老酒鬼,不要坏了我的规矩。”
老酒鬼醉醺醺大笑:“这小东西多……多可爱,不如养……养在这里给你做媳妇儿!”
深衣“轰”的头大了。
小的要杀她,好不容易盼来了个老的她以为是救星,结果又要把她配给小的……
都是疯子……
只见陌少闻言脸色骤沉,袍袖一挥一大把末子兜头盖脑地撒向了老酒鬼,呛得老酒鬼连连打喷嚏,深衣脸上嘴上也沾了些,酸苦难闻得紧,她辨得出其中有醒酒汤里枳木具子的味儿,
陌少双手合袖搭在膝上,冷冰冰地看着老酒鬼抹干净了脸,道:“清醒些了?”
老酒鬼怒气冲冲挥拳上前,忘了深衣还扒在他身上,带得深衣一个趔趄,只得又停了下来,拎小猫一样把她拎住。
“你小子倒长进了!”
“她非死不可。”
“老子非救不可。”
一老一少针锋相对,眈眈相向,两边气焰皆是腾腾嚣张。深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暗中给老酒鬼鼓劲加油。
两害相权取其轻哪。
只是自己和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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