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程邕,“咱们现今身处濮阳城中,若不能收服这十万守军,即便杀了常叙,一旦引发兵变,就是用最简单的法子,也能把咱们生生困死在这侯府里。”
“但……”程邕想说他们早与濮阳军打成一片,且下了些功夫,也探过军中动静,真生兵变,至少能有三分之一的人倒向他们这边。
萧澜摆摆手,道:“也不是无底线的冒险,除了远香堂,其他地方的守卫依旧加紧。我这里的动静暂且不必管,但若半个时辰后,尚有刀兵声,你便可带人进来,将常叙就地格杀。”
程邕这才放心些,领命退下。
常叙进府时,果然只带了一名副将,进到远香堂,也留在了门外。
“侯爷”,常叙大步过来,先于萧澜碰了下拳头,才施礼道:“可算回来了!”
萧澜自桌案后绕出来,亲自给他到了杯水,“多亏将军在后头截了匈奴的援军,否则还难说的很,咱们可有伤亡?”
“有,倒不大”,常叙道:“分股伏击,打完就跑,最后一路伏兵还没有用上,匈奴人疑神疑鬼,停滞不敢往前,最后只得返回中京,我带人追,也不敢追得太紧,只把声势做大,左右这回目的不是打,是将他们撵回去。”
他说完,把杯中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萧澜点点头,暂且不再说此事,转而道:“将军进府前,可知此次不但我回来了,太上皇也被我带到了濮阳。”
常叙拿着杯子的手一顿,一边粗眉挑起来:“知道,这不正到府里来谒见圣驾。”
萧澜也不绕弯子,看着常叙,开门见山道:“圣驾怕是不能让将军见了。”
常叙手里的青瓷杯子转了转,“侯爷这话是何意思?”
萧澜朗然一笑:“到了这个份儿上,我需与将军说实话,汉中一战,将太上皇救出来,本该立即护送回京,但我未知会旁人,直接回了濮阳,必然是心存不轨。”
常叙四平八稳地坐着,闻言哈哈笑了声,他倒是头回听人说自个儿“心存不轨”,还说的这般坦然的。
但笑完,脸色旋即一沉,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刀柄,“侯爷,这是要反?”
“是”,萧澜长长揖了一礼,“旦请将军与我同路。”
常叙眯眼,目光缓缓扫过两侧帷帐:“若常某不愿呢?”
他与萧澜共过生死,交情匪浅不加,但认他为主,跟着他造反又是另外一码事。
萧澜一指桌上的佩剑:“比一场,将军杀了我,自然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那还废什么话!”常叙前一刻还眼中带笑,下一瞬已抽刀在手,一记横扫千军直切萧澜腰腹!
萧澜连续旋身,急躲过他这一招,右手摸到桌上宝剑抽剑回挡,常叙一刀已经扫在了桌腿上,咔嚓一声,桌腿被砍掉半截,桌案咣当歪倒。
刀势不缓,尽指萧澜要害。
转眼过了三十余招,萧澜渐渐落了下风。
——非是武艺不精,而是他背着左手,只用了右手迎敌。
其实不背过去也一样,他左手暂时也使不得。
常叙自然也注意到了,可攻势非但不减,反愈发迅猛,五十招之后,他觑到了空子,刀背猛一下拍在萧澜的腕子上,萧澜手腕一麻,堪堪握住手中剑,常叙的刀锋已经到了他的颈边!
只要再往前两寸,顷刻便可取了萧澜的性命。
萧澜一声未出。
常叙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光火之间,他的刀一撤,从萧澜身前滑过去,一下扫向小桌上的杯盏,啪嚓一声,杯盏落地,摔个稀碎。
堂内静了片刻,常叙“嘶”地抽口气,大步走向两边的帷幔,大刀一挥,帷幔斩落半截,后面空空荡荡。
——竟真未曾埋伏一人。
萧澜在后面将地上的地图捡起来,其中一张在打斗时被劈了两半,他笑道:“常将军,我输了。”
常叙杵着刀看他,扬起眉毛:“侯爷好胆量。”
萧澜正色道:“我虽不算与将军同在军中共事,然这一年多来,袍泽之谊却深,这是该当的。”
——他有十足的诚意。方才打斗中也是如此,兄弟如手足,因而他未用全力。
常叙明白,这是在赌,赌注压在了他身上。
他啧一声又问:“方才我若伤了侯爷,能活着走出这侯府么?”
萧澜毫不隐瞒:“自然不能。”
这就对了!
萧澜笑一笑又道:“实话说,今日常大哥除了与我同路,旁的选择,你都不能活着出去。当然,方才你可以杀了我,这样至少不赔,但你没有,如今,没得选了。”
常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好一阵儿,蓦地,哈哈大笑。
他收刀回鞘,整一整衣襟,大步过来,单膝跪地行了个武将礼,道:“颍川濮阳人氏,常叙,见过侯爷。”
萧澜受了他这一礼,上前将他扶起来,在怀中摸出一穿了红绳的玉片,挂在常叙的刀柄上,程邕和韩林不放心,掐着半个时辰一到,立即带人赶了过来,瞧一眼满屋子狼藉,再看看常叙刀柄上的玉片,韩林嘿嘿一笑,在脖里把自己的摸出来,冲着常叙示意。
常叙虚踹他一脚,仔细将玉片收好。
“侯爷打算什么时候起事?”常叙不拖沓,既然已做了抉择,便顾虑起正事。
“便趁此次护送太上皇回京之际”,萧澜把地图对在塌了一半的桌案上,说:“京中地图我已让人详绘出来,将军得详细记下。”
那图刚差差被他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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