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扬了又扬,终于失声而笑。笑声清朗明快,如山间汩汩的清泉。想起我刚刚笑他汉语不准,这下可被他笑回来了,脸倏地有些热。
他只笑了一会,看到我尴尬的脸色,急忙收住,正色指着身后的美女尼姑:“我,木琴,吉波。”
我现在已经能适应他的口音了,自动转化为:木琴=母亲。
这个美女居然是他妈妈!佛门世家啊。禁不住想:看他还是少年,是不是被妈妈带进佛门的?心里涌出一丝可惜,又赶紧甩开这不该有的想法。吉波?不知道是她的名字还是对她的尊称。我试探性地叫她一声吉波,她有礼貌地点点头。
“泥,浩浩秀洗,我们,命田,尚鲁。”(翻译: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上路。)
和尚尼姑走后,我跟那四个女人同住一顶帐篷。虽然听不懂她们讲什么,但是都很友善。我没好意思再要吃的,就在她们为我另铺的地毯上暖暖地躺下。
这样骤然闯入一个陌生环境,沟通不畅又不知身处何方。帐篷外沙漠特有的强风呜咽而过,在静谧的寂寂深夜中如泣如诉。我没那么坚强,一闭眼便思乡情绪溢出,流连于枕畔。为免因思念父母而流泪,我用自己最常用的催眠法。
脑中浮现出睡前曾打量过的四周器物,然后一一为其取专业名字:我睡的是裁绒菱形文饰地毯,枕的是滴珠鹿纹锦,盖的是三角纹袼毛毯,喝水的容器是单耳网纹陶壶,刚刚盛饼的是泥质灰陶盆。
我想我还是到了古代,因为这些陶器的制作工艺还是很原始。以中原地区的陶艺水平来看,这样粗糙的工艺应该有个两千年以上,不知这里如何。
在帐外呼啸的风声和帐里的微鼾声中,挡不住一天的疲劳困顿,裹紧身上的毯子,我终于沉沉地睡着。
终于知道在哪里(修改)
第二天一早就拔营。我的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吃人家住人家的,所以就想帮个手。可是我的实践能力跟理论水平不能比,又听不懂他们在说啥,在收拾帐篷时帮了不少倒忙。好在那群男男女女都很和善,搞砸了也不说。当然,就算说了我也听不懂。
他们为了方便我这个多出来的人,空出了一匹骆驼,可是我的汉服袖子宽大,到脚踝的裙脚扯着,根本上不了骆驼。以为会穿越到秦汉,所以我就一身典型的汉代裙服。我看着中看不中用的裙摆,对小和尚无奈地吐吐舌。
他温和地笑笑,对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身她们的服装。我换上衣服,有点大。没办法,谁叫这些人身型普遍大码呢。左肩窄袖右肩l露,袍子到膝盖,前开襟,下面是灯笼裤,及膝的高统靴,呵呵,还挺时髦的。汉代女子谁敢穿露肩装?最重要的是:上下骆驼很方便。清晨的沙漠还是很冷冽,小和尚体贴地给我拿来一块披巾。
数了数,这支队伍一共有近六十个人,连我在内只有五个女人。除了那个小和尚,其余五十几个男人都是军人模样,配有重型武器——长长的佩剑。看他们的神态,都以那对出家的母子为中心。
我还真有点纳闷,就算是见过带侍从的和尚尼姑,也没见过带一小支军队的和尚尼姑。再看他们举手投足间那股抹不去的气度,这两个人身份肯定不一般。由于小和尚是一群人里汉语水平最高的,他的美女妈妈汉文远不如他,我就经常跟他骑在一起探听情况。
沟通虽然艰难,但还是了解了不少情况。
我问他知不知道中原汉人的王朝是谁当家作主。他想了半天发出一个类似于qin/qing的音。那就应该是秦了,肯定不可能是清。专家组说这个穿越机只能对两千年左右的时间产生共鸣。
我又问他哪里学来的汉语,他比划了半天我明白了一部分,是两个汉人师兄在曲子时教他的。小和尚腼腆地说他只学了几个月,而且已经五年没讲过汉语了,所以讲得很差。
我吃了一惊。他看上去怎么也不可能超过十六岁,那说明他是在十或十一岁时学的。那么小的年龄,五年不讲,还能有现在的水平,记忆力还真是不凡。我大学选修过德语,两年不碰,现在只记得ich(我爱你),让我跟德国人对话,肯定是j对鸭讲。
由于降落在大漠里,我能联想到的地方不是西域就是蒙古。所以我再问小和尚知不知道丝绸之路,他没听懂。但当我解释丝绸茶叶从中原汉地卖到大食(今阿拉伯诸国),波斯(今伊朗),大秦(今罗马)时,他就开始点头了。他说曲子就在这条路上。听他这么一说,我好像看到了希望之光。
之后我拼命回忆跟丝绸之路有关的地名,焉耆,鄯善,疏勒(今新疆喀什地区),楼兰,和阗(今新疆和田),高昌(今新疆吐鲁番地区),乌孙(今新疆伊犁地区),敦煌……有些他想一想,回应我一个类似的发音,有些却很茫然。当我说到龟兹时,我突然停住。曲子?龟兹(qiu ci,音丘慈,今新疆库车)。这两个发音很像,他该不是丝绸之路上文化最发达最举足轻重的国家——龟兹来的吧?
我看着他,再念一遍龟兹,他想一想,点点头,指指自己。天啊,我终于搞明白我在哪里了。我穿到了西域!!!秦代的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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