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人头落地的咚咚声,鲜血飞溅的噗噗声,身体倒下的訇然声,然后归于寂静。
王药看得冷汗淋漓,耳畔炸雷似的响起李维励高昂痛快的笑声:“好样的!把这些奸贼的脑袋给我一溜串儿挂城头去,让大家伙儿看看这些遗臭万年的家伙!看谁日后还敢背叛自己的国家!”
他手下的人,提猪头似的拾掇起一地二十几个人头,拿铅丝穿了耳朵,一串串地拎出门,满面带笑仿佛过年似的,鲜血从影壁后一路滴洒到门房,又随着他们的笑声一路洒到门外的道路上,在青石铺就的一条路径上,洒下花斑似的淋淋漓漓了一路。王药一眼认出,人头里颇有两三个熟面孔,也是当日在并州做微末小官吏的同僚,章望一家殉国,不代表所有拿俸禄的都该殉国,这里头大概有些是当了夏国的官,但也有的只是关门在家读读书而已。
门房催他:“诶,你这拜帖,是写啊是不写?”
王药提着的笔微微颤抖。他倒不是怕死,但是割了脑袋还当做叛臣汉奸示众,死得都没脸面——家中大概并不知道他此刻是生是死,在何方呆着,若是因为脑袋被悬挂在城墙上的消息传递回家,父母的脸会惨白到什么程度,简直不敢想!他放下笔,勉强地对门房笑了笑:“不写了吧。看李将军忙得很,我又没什么大事,白让人以为打抽丰的。还是别打扰他了。”
门房笑道:“那倒也是。这阵子,咱们将军说要正人心,要杀鸡儆猴,叫后来人知道,国破之后,不论官吏黎庶,都要忠忱报国,死节事大。底下,不仅是这些当官吏的要杀一批,那些与夏国人有来往的百姓,也要狠杀一批,以儆效尤!”
王药抬着头,忍不住说:“百姓不过混口饭吃,何必如此苛刻?”
门房看怪物一样看他,最后大拇指往肩后一甩,大大咧咧道:“这话你别同我说,想说,就进去找将军说!”
王药脑子又不迂,伏低做小地陪笑认错,自嘲了几句,退着步离开了。
李维励这“暴戾”之名,果然不是白得的。
他以为他能回去了,其实,他早就回不去了,孑然遗世,为大众所不屑,做了敌国的官员更不能见容于朝廷。王药只能偷偷收拾几件随身东西,趁着城池刚破,出城的门禁尚不严格,溜出了他引以为“故国”的并州。
外头是兵荒马乱时的模样,渤海王兵败回去时,大概拼命劫掠烧杀过,道路边时时可见枯骨焦烟,天上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从无根的云头撒落到地面,王药只凭两条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漫然前进,渐渐觉得心思和身体亦如这路途一般枯槁无望,僵硬冰冷,竟然不知何从,不知何往……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眼前先是阴沉沉的雪天,再是黑黝黝的一片,等天边又一次灰蒙蒙地亮起来时,他前胸贴着后背,浑身抽干了似的机械地挪动着,眼前出现着五彩的幻象,温暖的橙色房间,她的香味,她的乌黑秀发披散在后背,遮住那若隐若现的明丽花叶,她转回头“咯咯”一笑,画中凤凰般修长而略带上挑的眼角,似乎盛满了滴水一样的风情。眸子里像有火烧着,温暖他逐渐冰冷下来的心口。
他伸了伸手,去够那够不到的温暖。
而眼前隐隐来了几匹马,咴咴地嘶鸣着,越来越近,好像撞过来了,又好像有锋利的金属砍过来了。他已经近乎没有了知觉,也没有了思想,只蒙蒙地想着:就这样死在美梦里,也挺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忙疯了,完成工作后不想回家,在办公室坐到这个点,把这一章码完了。
可惜辛苦也没有什么回报和认可,永远的看不见榜单,让我连分享的热情都渐渐冷却了。
就算是为仍在支持我的读者们写的吧,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坚持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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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大过节之前还在发布负能量,可能是因为近期太累了,而且累得看不到头。
就和这篇文现在的冷冰冰程度一样,看不到什么希望。
☆、关心则乱
过来的两个人仔细打量了王药两眼,然后听得呼啸一声,他被一把揪起来,横放在马背上。又听呼啸一声,他的身子随着马匹奔驰而去。王药被颠簸得浑身酸疼,干脆什么都不去想,浑浑噩噩随便到什么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马停下来,他被人抓小鸡一样一把提着离开了马背,然后扔到了一个帐营里,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但他还是摔得浑身疼痛。
耳边传来一阵阵粗鲁的嘲笑声。王药挣扎着翻过身,想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踹在腿上,顿时起身不得。身后的笑声越发高亢,夹杂着契丹语言,王药听得懂一些,那是在笑他这个瘦弱的南蛮子经不住折腾。
他的血气顿时涌了上来,屏息不出声,细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感觉又是一脚带着风声踹过来,他突地一闪,就地一个翻滚,那一脚便踹空了。
翻身的时候他看清楚了,想踹他的那个人便是渤海王萧邑淳,自然也看清楚了此刻渤海王脸上那恼羞成怒的表情。
萧邑淳身边是一群渤海王的亲卫,大约要为主子出气,在后头踢了他两脚。王药就势又翻滚到渤海王的身边,求饶般的弱弱喊了一声:“渤海王,是臣。”
萧邑淳认识他。见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屁股又正好撅在他的脚边,就顺势狠狠踹了一脚,用力极大,见王药被他踢得闷哼一声,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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