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在盘算些什么。
“哟,你们这有人发起高烧来了,要是过了病气给主子们可怎么办?!”
这话酸溜溜却带着得意,随着高昂大嗓门而来的那妇人腰缠紫绸帕子,头上明晃晃一只大银簪,面若银盘,眼睛虽然生得凶些,但也剩有几分泼辣的俏丽。
这是刘大家的,是烤炙间的管事妈妈。她丈夫刘大在外院管车马,儿子在大少爷书房伺候笔墨,她仗着这势俨然成了大厨房一霸。
她向来与秦妈妈不对付,如今抓到了这把柄,正好大肆宣扬,“自二夫人管家起,就吩咐我们:厨房重地非同小可,小心病从口入。你们倒好,出了个病秧子居然也不声不响,这事传到主子们那里,是要害了整个大厨房的!”
她嗓音尖利拔高,所有人听了都停下手里的活计。
“大家来评评是不是这个理——发热染病的人就该照实报上去,赶紧挪出内院,省得过了病气祸害大家!”
周围人窃窃私语,神色间都有几分赞同。
秦妈妈深吸一口气,看向初兰,沉声吩咐道:“把小古挪出去吧。”
“妈妈!”
初兰咕咚一声又要跪下,一旁那小丫鬟上前搀起,笑着软语劝慰道:“这位是初兰姐姐吧,我新来乍到也不会说话,但想着初兰姐肯定比我懂事识大体——您就别给秦妈妈出难题,还是赶紧挪人吧!”
初兰茫然的挣开她的手,正要再求,秦妈妈眉头一皱,“挪出去吧!替她找个妥当的人照料着——能不能好起来,就要看她的命了。”
侯府朝内开有一条窄街,一眼看去满是低矮的房舍,破旧凋敝。周围出没的人们也是衣衫陈旧,面带愁苦。
这里住的都是些粗工,连进内院的资格也无,还有外院杂役的妻小、年老体衰的老仆、犯了错被放出去的男女老少都混居在此,每日里热闹是热闹了,污糟烦心的事也不少。
小古被挪了出去,瞧在秦妈妈份上用板车抬了,随便的丢在了一个院落的破房子里,每日由一个老苍头送些饭食和水,初兰使了串子钱托他好生看护,他却收了钱整日里人影也不见。
真是天赐良机……
小古这么想着,从稻草上爬起,先吞了一颗药,把吓死人的高烧退下,随即从包袱里取出另一件葱绿绣竹的短袄,配着一条月白挑鹅黄的长裙,又用脂膏化去脸上黑痕,一番描眉画唇之下,出现在破镜片里的是个殷实小康之家的俏丽少女。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院内,确定无人后从后巷出去,到了隔壁十字路口,有一家破木马车在接应。
“十二娘,我们来了。”
车厢里有男有女,目光有信赖也有怀疑。小古微微一笑道:“今天,就是刑部杨演大人的归西之日。”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开道的差役分开人群,一顶青呢绣锦帘的四人便轿缓缓行来,打头的举牌一个“杨”字。
百姓们顺从的让道,近处有人在首饰摊前议价,远处有人在吆喝卖新鲜的毛竹。一切都非常平静。
而看不见的杀机,正在逐渐酝酿、逼近——
第八章意外
“怎么这么慢!”
官轿迤俪而来,轿子里的贵人好似在大声呵斥——人群虽然让道退散,但总也显得拥挤缓慢。天子脚下的百姓什么没见过?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官实在不值一提。
人群中,一位翠袖长裙的少女正凝视着轿子,眼神冰冷而漠然,好似在看一场将死之人的表演。
长条青石砌成的长街,历经风霜岁月,曾受战火侵蚀,也曾见过荣辱兴衰,更被满城百姓的脚步踏磨成光滑细腻。
南京城的百姓总是安平乐道,每日里为生计奔忙,偶有碰擦争执,也只是吵嚷几句就算,极少动手,更不会似那些达官贵人一般心胸阴狭,睚眦必报。
今日清晨,那拉着一车桐花油的老汉蹒跚而过时,不慎把一罐打翻了泼撒在街上,随即坐倒在街面上哭号了半晌,在众人劝慰下这才自认倒霉离开。
有摊主咒骂,也有人试图去擦,却是越擦越滑,随着早市开动,做生意一忙起来,也就没人记得了——即使有,也是想着到了晚上去茶馆里要些草木灰撒上,也许能清理干净。
轿夫们懒洋洋的打量着四周,前方打着黑底烫金官牌的亲随在想今天吃烧饼还是包子——突然,他听见头顶上方好似有女人的争吵声,微扬起头眯眼看个究竟。
下一瞬,一个个椭圆物件宛如冰雹一般突然落下,砸到人头上顿时黄白一片,措不及防的天外来袭引得众人一片鬼哭狼嚎。
“是哪个混蛋乱扔鸡蛋!!!”
挑担的货郎被丢了满身还秧及货物,暴躁的怒吼响彻街上。
轿夫和亲随们也是满头蛋清蛋白,糊得眼睛都睁不开,模样分外滑稽,他们正要发作,却听头顶二楼女子的吵闹声更加尖利——
“你们是什么东西!千人骑万人压的青楼窑姐儿,还敢跟我抢座位,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yín_jiàn材料!还想吃芦花鸡蛋补身,老娘叫你们吃,叫你们吃!”
随着这尖刻泼辣的喊叫,无数鸡蛋更如暴雨般掉落下来,砸得所有看热闹的也中了彩,街面上顿时吵闹不堪。
鸡蛋砸到地上,蛋清蛋白本就滑腻,但不知怎的,人们的脚只要踏前一步,顿时感觉滑得脚下站立不稳,天旋地转之下狠狠摔倒,哭嚎之声不断。
许多的货摊被撞倒,瓷器在地上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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