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站在小平房门口的外地人:“可这平房是方子洲租的呀?”
“老头子把房子转租给我了。他说,省了钱,好给方子洲娶老妞儿哩!”
我知道在这个外地人的方言中,“老妞”就是“老婆”!我也知道,何大爷要帮方子洲娶的“老妞”就是我!面对何大爷的好心,不知为什么,我不但没有一点欣喜,却匪夷所思地感到了酸痛。
见我表情复杂,外地人好奇起来,问:“老汉儿与那个叫方子洲的是亲戚吗?咋个长得不像哩?一个高高大大的,一个却¨¨¨像个土老坎儿!”
我没心思和外地人争论方子洲和何大爷的长相了,抄下了纸条上的地址就往回走。
天已经灰蒙了好几天,到傍晚,终于下雪了。由于感到身体极度困乏,我没有马上找方子洲,而是回到了我在清水洼的宿舍。
由于房子多日无人居住,这里也显得y霾、冰冷。没有任何洗漱,我直接钻进了被窝。但是,我却始终无法入眠,除了对章总死亡的悲痛,就是对江姐的哀怜,同时,还拌着对方子洲的一个接一个的不祥的胡思乱想,虽然他现在的居住条件可能因为何大爷而有所改变。
我摆弄着手机,翻看着以往的短信息。这儿有我写给方子洲的诗,也有他顽皮的段子。
茫茫人海中,为你怦然心动;你好似不在意的表情,却让我隐隐作痛;你的漠然,让我不敢表白心迹;可我不能自拔,现在我要你明白――你踩着我脚啦!!!
读着方子洲顽皮的段子,我没笑出来,却莫名其妙地鼻子发酸,泪水也无声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望着窗外,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远方,我感到孤独,我几乎是机械的按动手机,下意识地组织文字,流淌着自己心底的声音,以此遣散自己内心的y霾。
呵,不要问我在这无人的旷野上找寻什么?
昨天的绿叶已经落尽了,只有突兀的树枝在深秋中,孤独地伫立着。我能找寻什么呢?
我仿佛在黄昏金色的彩霞下,看到一队南归的大雁排成“人”字形在飞着。它们是去找寻远方的亲人吗?现在的我,只希望大雁们能像信鸽,把我的祈祷带走;现在的我,只想在黄昏的旷野上,对着大雁飞去的方向跪下来,向远方的爱人,温情地祈祷一声:
回来吧,我亲爱的!
但是,我现在的心声,却不知道应该发送给谁?思来想去,我依然选择了方子洲的手机号码,虽然他一如既往地没开机,但是我依然几乎是机械地按了发送键。
昨夜的一场大雪,像顽童捅颇了面簸箕,沥沥拉拉地撒,一直没歇下来过。老天爷大概把憋了多日的y郁,通过这场大雪全部驱散干净了。今天一早,天空居然放晴。桔红色的太阳,彩球一般地挂在了清水洼旷野的地平线上。
由于何大爷的家在旷野的对面,我一早起来,就踩着厚厚的白雪,听着“咯吱咯吱”的雪吟,踏上了这片我久违了的土地。
北国的雪天是美丽的。除了晴空与暖阳,满眼里都是茫茫的一片白。大地被覆盖了,溪流也不见了,就连林子里的树木,都仿佛穿起了白色的羽绒服,没有了往日的突兀,变得洁净、雍容而典雅。我想那只硕大的黑贝犬,一定还活着,虽然我还没看到它矫健的身影,但是,我却看到了雪地上一排狗的脚印。
在白皑皑的雪地中,我发现了一片洼地,根据经验估算,这里一定是被大雪覆盖的小溪了。我正迟疑着,盘算着怎么以最短的距离绕过小溪的时候,“汪汪!汪汪!”,树林后面却出现了那只黑贝犬。现在的它看见我,居然是一副很凝重的样子,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也仿佛没了往日的明亮,没了往日顽皮的神采。
我的心情不好,没兴趣和这条野狗纠缠或者玩耍。听方子洲说过,狗是怕人弯腰的。因为,它以为人一弯腰,必然捡起石头,捡起石头就必然砸向它的狗头。这时候的狗,大凡都要一溜烟地逃走。于是,我便弯了腰,以期吓跑这条捣乱的野狗。
但是,它却没跑,站在原地继续摇摆着它的大尾巴。眼睛里含着泪水,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我后悔没给它带来一些吃的东西。我想,人活着不容易,大雪地里的它,没吃没喝的,一定更不容易。我简直动了收养它的念头,只可惜我的房子狭小,我的生活不规律,只怕是我的收养,不会给它带来更好的生活。
见我望着它没表情,又要继续走自己的路了,黑贝犬摇摇大黑尾巴,退后了几米,继续“汪汪”地叫,眼睛里充满了哀怨。我向它的方向走了几米,它就再向后退几米,依然摇摇大黑尾巴,再次退后几米,对我上下点着狗头,而却不再继续“汪汪”地叫了,哀怨却依然在眼中流露着。如此这般的举动,我和它一连进行了好几次。
我想,这狗不是想带着我找什么吧?于是,我就索性跟在它后面走,想看它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的行动大概中了它的意,它果然不再叫了,摇着尾巴,小跑着走在了我的前面。
看来,这狗是通人性的,它一定是要带我去看什么东西的。以前,我听方子洲说起过它,说他们是从来不会糟蹋粮食的,因为,它永远是他们的剩饭拥有者和收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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