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放弃王位,就是莞菁与伽罗王孙所立之约。我苦笑,无须指天为誓,像当年与安嫔相依为命一般,在异国他乡与人无争,安度余生,本便是莞菁的心愿。只是羲和国长公主的身份太过显赫,容不得她置身事外,若是生下一儿半女,新后母子的后盾便是整个羲和帝国,足令另两个王位继承人忌惮。加之伽罗国主久不立储,想是手心手背都是r,在次子和嫡长孙之间难以抉择,现下适逢结盟,索性两者相峙不下便取其中,立茈家公主所出子嗣为储,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莞菁拒受君位,于亚米尔罕就是了却后顾之忧。可助我出宫产子,并不全然因为这个约定……
“本宫很感激王孙殿下为我们姐妹二人做的一切……”
虽说其中不乏对莞菁的孺慕。可这份人情,等到将来我得以成为羲和的君主,自会报答。至于莞菁将来如何在暗潮汹涌的伽罗内廷立身,却是另桩须我开门见山的求请:“虽是冒昧……”忖了一下说辞,我恳切道,“贵国陛下百年后,如果皇姐有意落叶归根。望请你们成全她的心愿,让本宫将她接回羲和。”
莞菁过去的景遇,与冷宫的妃嫔别无二致。实不希望年事已高的伽罗国主将来与世长辞,她再历那般寒碜的生活。想起她先前所居的落英斋,我黯然,可颇是意外,听亚米尔罕抑声道:“伽罗不若天朝王室。先王驾崩后,即位新君也可迎娶先王的后妃。可之前有位和亲的公主以为有辱天朝礼法,执意不从,最后愤而出家,不知公主殿下……”
我一怔,随即恍然:“羲和女子守丧三年,便可另嫁。只要皇姐应允,本宫自然乐见其成。”
这等异国风俗之于其他和亲公主来说,许是雪上加霜。可亚米尔罕对莞菁情根暗种,不失天赐良缘。不过成事与否,待看莞菁的心意。也不希望当年茈尧焱为了得到我而犯下的罪孽在这伽罗王孙身上重蹈覆辙,“皇姐不喜纷争,如果因为她,引祖孙失和,断非她所愿。”
即使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亚米尔罕若是一时糊涂,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到时即使如愿,也会令莞菁落下心结。懂我言外之意,亚米尔罕摇头,目光如炬:“我两岁失母,八岁丧父,是祖父将我带在身边,将我抚养成人。虽然我意志不坚,确对公主殿下心怀仰慕,可祖父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人,断不会做出弑君篡位这等天理不容的逆行。”
意在皇位,乃至险些s杀茈尧焱,坐实弑君之名。望着义正严词的伽罗王孙,我颇是惭愧,点了下头:“是本宫唐突,王孙殿下莫要见怪……”
未有上心,他淡淡一笑。可听我开诚布公,道是莞菁如果不愿改嫁,不论是何缘由,请他尊重莞菁的意愿,莫要为难,以免损及两国交好。目光一颤,沉默片刻,黯然笑允:“中原有句俗话,强扭的瓜不甜。亚米尔罕绝不强求,是去是留,请公主殿下自行定夺。”
求得莞菁一直希冀的自由身,也算弥偿我当初未有力阻群臣将她充作政治工具,送给一个老男人续弦。和亚米尔罕相视怅笑,请他不论发生何事,无须顾念我这里的情形,以莞菁性命为先。
“我这姐姐半生太苦。如果和亲路上有何差池,我对她不起。”
望着欲言又止的男子,我清浅一笑,扶着酸沉的腰起身,和他一前一后出外,令守兵去请公主。不消多时,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款款而来,乍以为莞菁换回宫装,可细瞧帷帽后若隐若现的娇颜,我失笑,看向她身侧恭然垂首、额前刘海遮了眉眼的宫女:“皇姐亲挑的侍女,王孙殿下可中意?”
我顺口笑说,可在旁人听来,却是暧昧。许以为公主殿下为在伽罗内廷站稳脚跟,先行笼络国主器重的嫡王孙,送他一个漂亮宫女做侍妾。转首便见回廊值守的那些年轻男儿凝望伽罗王孙及他面前的纤弱女子,不无羡慕。显然察觉周遭颇是诡异的气氛,亚米尔罕略微尴尬,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窘迫之下,白皙面容渐浮红晕。未想这平日成熟稳重的男子竟是意外地青涩。望了眼深低着头、同样红云满布的莞菁,我索性清清嗓子,煞有其事:“莫要辜负公主与本宫期许,用心侍奉王孙殿下。”
“……奴婢遵旨。”
飞快抬眼,轻瞠了我一眼,莞菁方才衽裣告退。我强忍笑意,望着难得困窘的王孙殿下领着我家公主一道走远,任悦大小姐扶进屋去:“你大可不必做莞菁的替身。”
无谓轻笑,她淡说:“如果公主不在船上,定会令人生疑。”
好似真有其事,美眸慵中带衅,惟恐不乱。我失笑:“万一有人来袭,我挺着个大肚子,自身难保,可顾不了你。”
她笑着点头:“殿下宽心,奴家可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说得也是。过去在婵媛坊,这位成日像猫儿一样蛰伏后t的大小姐偶尔也会想起妈妈桑的职责,到前堂应酬。可许是不若往昔在满芳楼精点妆容,光鲜亮丽。出外视察业绩的悦妈妈向来脂粉不施,仅着便服。将穿着朴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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