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回来送药的吴妈险些撞了个满怀。
吴妈吓得不轻,碗中的汤药也溅出不少来。
韩卿伸手替她扶住了碗,这才没将整只药碗砸到地上。
“老爷……”
吴妈欲言又止,眼睛看着他又看向房门。
韩卿摆摆手,笑的云淡风轻。
吴妈似乎明白过来,面色惨白的叹了口气。
“我回去将药重新再盛上一碗来吧……”
韩卿从怀中取出块碎银塞进她手中,“这些你收下,权当做给她抓药的补贴。”
他缓缓走出院子,远远地便看见前面不远处的花圃边站着一个人。
韩卿皱眉,想绕路过去,那人却已经走近了。
未施粉黛,眼角却带着万般风情。
是他的大夫人,那位曾经艳绝一时的花魁娘子。
“老爷,真的多日未见。”
韩卿别过头去不看她,在她抓住自己的衣袖之前将手背到了身后。
她却不恼,仍旧笑嘻嘻的看过来,头发上有淡淡的桂花香气。
“老爷,近日来似乎又有了新宠?”
韩卿皱眉看她,“与你无干,你不是喜欢清静么?怎么不好好待在自己房中,又跑来这下人的院子来做什么?”
大夫人抿抿唇,又扯出一丝笑来。
“老爷原本对谁都那样好,怎的到了我这里便凶成这样?”
韩卿更恼,转身便走。
大夫人在他身后轻轻笑起来,笑声悦耳动听,他却只觉得如寒风般刺骨。
夜里,他照例看完了所有的账目才和衣躺下。
油灯灭掉之后,房内显得格外的安静。
他想起今日在吴妈院外遇见大夫人的事,只觉得心中烦闷,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
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他的梦魇,一次次带给他伤痛,他却没办法摆脱她。
之前是混在补药中的红花,如今已经变成了粘有痘浆的帕子。
韩卿闷闷的翻了个身,将脸对上了床榻里面的墙。
那墙像一张幕,过去的日子像走马灯一样缓慢略过。
她出自烟花之地,自然对这些手段熟悉得很。
当年她阅人无数,便时常用下这些寒凉的药,渐渐便伤了身子,再无法生产。
原本是让她悲痛欲绝的东西,此后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用在别人身上。
小妾频频小产,大夫在药渣中拨出红花的时候,韩卿不是没去找过她。
那时韩卿苦苦相求,也说过不会因此而厌弃她。
可她却对第三个进了府中的女人下了杀手。
韩卿从未透露出因为膝下无所出而会对她有所不满,可她却像是着了魔一般,虎视眈眈的看着府中每一个女子,生怕她们会怀上一个孩子。
他们原本很好。
她虽出身不那么好,但面容艳丽,又善歌舞,韩卿原本是十分喜爱她的。
也曾为她用过心,也曾在出门几日后为了快些见到她而连夜策马赶路。
然而府上一再被塞进别的女人,她渐渐变得……不那么可爱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习惯笑脸对人的自己、也会在别人面前丝毫无法掩饰自己的怒火的呢?
只有她而已。
韩卿昏昏沉沉了半个晚上,直到被敲门声唤醒才惊觉自己原来竟也是睡着了那么几个时辰。
他缓缓推开门,眼前闯进一个桃花一般娇艳的身影来。
春花始盛开(与老爷郊游野外h)
转眼间,已是盛夏时节。
幼晴已经许久没有再见到吴妈,她每日几乎不出房门,偶尔在廊前晒晒太阳,待觉得热了,便又转回老爷房中待着。
一开始,她还不大习惯,只觉得日子过得太慢,每日里闲的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后来,便也习惯了,一日日便也过得快了起来。
如此,见不到老爷的日子里也不再那么难捱。
自她住进老爷的房中,老爷便时常出门去,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总要半夜三更才回来,依旧温润的样子,也笑盈盈的,可幼晴只越来越觉得不安。
终于在一个清晨里,她拉住了正欲起身的老爷的衣袖。
天仍是微微的亮,老爷的xiè_yī松垮垮挂在肩头,幼晴赤着身子在被窝里,怯生生拉着他一角衣袖。
老爷回身看她,眼里有微微的诧异。
“怎么醒了?”
幼晴喏喏道:“老爷这几日都去了哪里……不是夏休的日子么?”
“随便出去走走,和几个朋友。”
老爷拍拍她的手,脸上是温柔的笑。
“你好好歇着,无聊的时候便去我书房习字。”
幼晴看着他起身穿衣穿鞋,心下有些急。
老爷是不是存心在躲着她?习字……她哪里会写字?
“老爷……”
幼晴光着身子跳下床去,在老爷身后紧紧搂住了他。
老爷身子微微一震,手掌抚上了她的手。
“怎么了?”
“我不想让老爷走……老爷这几日都很晚回来,回来了……也不和幼晴……”
男人转过身来看她。
“那今天便带你一起去吧。”
幼晴孤零零坐在亭中,不远处老爷和另两位富家公子正聊得开怀。
她捻起面前桌上一颗葡萄,慢吞吞剥了皮,恹恹放入口中。
坐在一旁的一位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侧头看她半响,吃吃笑起来。
幼晴有些惶恐,细声道:“香之姑娘……在因何事发笑?”
香之笑眯眯看她,“在笑你小心翼翼的,像只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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