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梓瑕与周子秦来到孙癞子家时,已有个敦厚粗壮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一看见他们过来,赶紧迎上来,问:“是杨公公吗?小人是钱氏车马店下面的褚强,上次帮孙癞子修缮房屋的,就是我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做的。”
“哦,褚管事。”黄梓瑕和他打了个招呼,周子秦已经将门上的封条撕掉了。
里面还维持着上次的样子,只是几天不开门,里面的气流更加闷热,带着浓重的霉味。
黄梓瑕和周子秦再次检查了门窗和地面,对褚强说道:“你们的活确实做得不错,门窗都非常严实。”
“是啊,所以虽然钱记修缮房屋还不久,但在京城有口皆碑,大家都喜欢叫我们来做的!”褚强颇有点得意,抬手拍拍实木的窗板,说,“您看,这窗户,只要栓好了,用铁棍都砸不开啊!您看这门闩,四五个大汉都撞不开!”
黄梓瑕点头,表示赞同,一边起身在屋内走了一遍。
屋内依然是一片杂乱狼藉,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佛像、木雕依然挂着。褚强指着那些东西说:“我们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已经在墙上了。孙癞子做了亏心事,就到处弄这些东西,据说怕天谴呢!”
黄梓瑕问:“你知道他没钱,又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还要答应帮他修缮房子,加固门窗?”
“唉,还不是听说,这孙癞子其实有钱得很,香烛铺的吕老板说他陪了自己好多钱,所以他才放过了孙癞子。我想既然有钱的,这事干嘛不接,于是就答应了。谁想这混蛋赔完钱后就身无分文了,我被钱老板骂个狗血淋头不说,如今人还死了,真是无头债了!”褚强一脸懊悔,悻悻地说,“那个吕至元真混蛋,他本来跟着过来要装灯盏托儿的,一看是孙癞子家,脸色大变,指着孙癞子咒骂了一通,灯盏也没装就走了,可偏就不告诉我们孙癞子已经没钱了!”
周子秦对于这些几百几千钱的纠纷毫无兴趣,在他们说话时,他把墙上挂的慈航普度木牌子、床头贴的送子观音的画,还有几张乱七八糟的符咒都揭下来看了看,却发现背后并无任何漏洞,墙壁还是完整的墙壁,不由得十分遗憾。
黄梓瑕说道:“外面的墙是完整的,里面怎么可能有洞?”
“万一嘛。”他说着,又站在门槛上,要去拿钉在门顶上的那个目连救母的小铁匾。
谁知一拿之下,那看似挂着的小铁匾居然纹丝不动。周子秦“咦”了一声,使劲地敲了敲,发现居然是镶嵌在墙壁里面的,中空的一个狭长匣子。
褚强赶紧说:“哎,这个可拿不下来的,是个砌在墙内的小铁匣子,是门上的顶额。”
“顶额?干什么用的?”周子秦问。
褚强说道:“最早啊,还是我们钱老板在西域商人那边学的,据说那边人家喜欢在门上装饰一个与门同宽的空心狭长的铁匣子,在木门与土墙之间起个缓冲,门框就不易变形,而且现在做成了有镂空花纹的形状,放在门上也十分美观。后来京城就慢慢流行起来了,我们到铁匠铺定了上百个,如今一年不到就快用完了。这个就是我当时随便拿的一个,上面的纹样好像是……是目连救母是吧?”
“好像是的。”周子秦拿了把凳子,站到与铁匣子齐平处看了看,说,“还是镂空的,可惜黑乎乎的,要是上点漆多好看。”
铁匣子是一个狭长的造型,与门一样长,不过两寸高。朝向门内的一面镂空了,雕着目连救母,朝外一面是实心的,绘着吉祥花纹,只是图案灰黑干裂,十分难看。
“漆是有的……咦,明明我当时给他拿的是全新的,这个怎么好像用了多年似的,谁给弄成这黑不溜秋的样子啊?” 褚强仰头看着黑乎乎的铁匣子,皱起眉头,“怎么回事,这才几天呢,怎么就熏得黑乎乎的?之前是彩绘的!”
周子秦隔着镂空的图案往里面张了张,皱起眉头:“好脏啊……全是黑灰。”
黄梓瑕去旁边搬了把凳子过来,站在他旁边往铁匣子里面看。外面的漆呈现出一种火烤后的焦黑,而匣子里面确实都是黑灰,在角落中还有几条手指擦过的痕迹。
“有人将手指伸入镂空的地方,取走了里面的什么东西。”黄梓瑕说着,又回头问褚强,“这匣子能打开吗?”
褚强说:“铁皮很薄的,想打开的话拿剪刀剪开就行了。”
周子秦在屋内找了把锈迹斑斑的剪刀,把外面目连救母的花纹剪开了,里面只剩一个铁框,存了厚厚几团黑灰,在黑灰之上,有几条被刮出来的痕迹。
周子秦指着那条大一点的痕迹,说:“这个,看起来是个圆形的东西被人拉出来了。”
又指着细细一条的痕迹,说:“这个,是个小铁丝之类的。”
黄梓瑕皱起眉头,比着那个较大的圆形痕迹问:“你发现没有,按照这个拖拽出来的痕迹大小看,这个大的一个圆,绝对无法从那么小的镂空孔洞里出来。”
周子秦用手指比了比那个圆形,又在自己剪下的镂空铁皮上比了一下,脸露茫然:“真的……最大的镂空缝隙,也没有大的圆啊!你看,最长的镂空是这几条云烟,有两三寸长吧,但这是扁平的……”
“所以这东西,肯定不是圆形的,只是有这样一个弧度。”她说着,又将匣中的黑灰刮下来,在掌心闻了闻,然后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零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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