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屋子里的那人正歪在一张美人榻上,一边品茶,一边漫不经心的翻阅小几上的一些奏折和信函。
闻言,他便扔开手边的东西,坐直了身子。
宋楚兮举步跨进门去。
那人只穿了件紫色的便袍,墨发披散,唇角一勾,那双桃花眼便尽显无限fēng_liú。
一眼看去,依稀还是那年那日里的那个人,但却在悄然之间——
一切早就变得面无全非了。
宋楚兮甚至都没有产生一丝一毫和往昔交纵的错觉。
她的面容冷静,眼底波澜不惊的看着他道:“我来得冒昧,该是不会扰了你吧。”
那人笑了笑,轻轻摇动手中茶盏,“那就要看你今天是准备以什么立场和身份来和我见面的了。”
长城自觉的退到了门外。
“我来见的,自然是之前认识的人。”宋楚兮道,她也不客气,直接走进去,找了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弯身一坐,然后再看向端木岐时候的目光依旧微凉而透着浓烈的嘲讽,“赫连氏的少主,与我之间半点关系也没有,至于那些所谓的国仇家恨,自然也有别人去操心,轮不上我来多管闲事。我不管你究竟是谁,可是作为曾经的旧相识,作为端木岐——我想,你还欠着我一个解释的。”
她要来,纯粹是为了私事。
而其实,她原也是可以选择不来的,只是——
她必须来走这一趟,只有这样才能当面干干净净的把过往那所有的一切都断掉。
她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端木岐也知道。
“楚儿——”端木岐坐在那榻上没动,他垂了眼睛,盯着茶碗里碧绿的茶汤,眼底突然有了一瞬间的黯然,苦笑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几天了,有时候是真的在想,或许你不会来,或许你也会舍不得,想要给彼此留下这最后一点幻想和期许的空间来,可是到底——”
说到最后,他就是怅惘的一声叹息。
“这样的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我不蠢,你也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既然现在各取所需,各自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我们也算合作愉快。我过来,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句,你我之间,是明争暗斗的算计也好,或是心照不宣的互相利用也罢,今时今日,一切都到此为止。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宋楚兮道,面色冷凝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你是因为我利用你对端木项出手的事情在怪我吗?”端木岐未置可否,不答反问。
“你只能是怪我自己蠢,没能早一步发现隐藏的真相而已。”宋楚兮的目光落在外面太阳洒下的万丈光辉里,眼底神色一片漠然。
“我不怪你!”她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怪你呢?你说的对,我和南塘宋氏,根本就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是你安排人去杀了宋久,我也无所谓,照样可以若无其事,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样,假装是为此迁怒到了岳氏,并且将计就计的顺应的你的计划,引出端木项,杀了他,再坦然的一起将端木氏给瓜分掉。在这件事里,虽然你的手段更高明,但是说到底我也没吃亏,虽然我很不甘心这样的被人操纵利用,但最后权衡起来,也不算什么损失。所以——现在更没有必要还装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样。”
曾经,她的确是以为行刺宋太后的人是岳氏指使的,可是后面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那不过一直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替端木岐开脱而已。
他要复国,他要端木项死,但也许是因为顾念着这么多年端木项对他的栽培和端木家对他们兄弟的养育之恩,所以为了维持最后的一点道义,他给了端木项最后的尊重,没有亲自出手,转而利用了她,可是——
那时候端木项已经必须去死了,他的计划里,不能留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
那一环一环的计算布置下来,宋太后的死就是必要的环节。
宋楚兮会这样说话,的确是有些负气的因素在里头。
无论如何,被一给人算计利用的这么彻底的滋味都不可能太好受。
端木岐垂眸坐在那里,面上表情一直不温不火,听着宋楚兮嘲讽至深的话,他也一直的不置一词。
宋楚兮重新收回视线看向了他,问道:“我被你算计,被你利用的事情我都接受了,可是你——你却不能接受是吗?”
端木岐没有抬头,只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楚兮定定的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继续道:“曾经的曾经,你对我,明明杀心已起,可是因为一念之差,却将我留做了今时今日的祸患。这样的失误,于你而言,其实是不可饶恕的过失吧?”
端木岐没有说话,回她的,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之后,他才缓慢而沉重的倒抽一口气,一寸一寸缓缓抬眸看向了她的脸,吐字有些唏嘘也有些艰难的道:“果然——那时候你就察觉了我的意图了吗
的意图了吗?”
这一句话,他看似是问得宋楚兮,但更多的却像是自言自语。
从他第一次送她回宋家的那天起,其实他就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随他提在手中,被他控制,受他操纵的玩偶了。
“你不是不喜欢这里吗?”还记得那一天,他斜倚在榻上,墨发披散,衣襟松散,一双桃花眼泛着水色妖娆的笑意,手指一点一点绕开她披散在肩的发丝,指腹压在她柔滑如玉的颈边,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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