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半夏拍了拍姽画抓在椅子扶手上、指尖泛白的手:“静观其变,木先生请我们过来应该跟这件事有关。”
良棋抽抽鼻子看过来:“这个新上的木偶明明不是主角,如此夺目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萧煜的手指在椅子上敲击着:“这已经不是喧宾夺主的事情了,现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只能看到它,其它的角色在它的光彩之下黯然失色,我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记得之前的情节了。”这也许就是那些看完木偶戏走出湘园,却无法向他人叙述木偶戏的情节的原因。
幕布后唱戏的声音愈发苍凉,看台上一片哭声,就是那几个富贵公子哥儿都难以自持,没有太大反应的五人显得分外格格不入。连神经大条的良棋都察觉到气氛不太正常,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四顾茫然,看戏的兴致也淡了。
整场木偶戏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从开场不到半个时辰,看台上就是各种抽泣声、呜咽声,一直持续到木偶戏结束,看台上的观众都还没回过神来,磨蹭了许久才陆续有人离场,俨然都是如丧考妣的模样。
请楼半夏等人来看戏的正是表演木偶戏的木先生,他们自然不可能随着其他观众一起离开,而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等着木先生。非亲非故,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请他们来看戏。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幕布之后转出一个灰衣男子。男人虽然谈不上多俊俏,却是难得的清秀。这世上看着赏心悦目的人不少,能让人有如沐春风的舒心之感的却不多,这位木先生算得上一个。
“在下木子彦,冒昧请各位前来,多有唐突,还望诸位见谅。”木子彦的声音轻柔舒缓,许是习惯了唱戏的腔调,只是说话便带着特殊的韵律,分外好听。
楼半夏几人都站起身,对木子彦点点头。对着这样一个人,很难生出责怪的情绪。
楼半夏:“木先生言重,木偶戏十分精彩。”
木子彦摇头浅笑:“我知道你们的心思都不在看戏上,我找诸位前来,也是有其他的目的。”木子彦伸手做出“请”的姿态,将楼半夏五人引向后台。
随着后台的布帘掀开,各式各样的木偶挂满了一面墙,而所有人第一眼都看到了中间的那只木偶——分明就是刚刚在戏台上夺了所有人注意力的那只木偶。
木子彦抬手将那只木偶从墙壁上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细心地理好木偶的衣服和头发,表情珍重,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这只木偶,是我亲手做出来的第一只木偶。我守着这方戏台六十年,唱遍了人间悲欢离合,他也演遍了世间爱恨纠缠……”
“六十年!?”良棋瞪大了眼睛看着木子彦,在他的认知中,木子彦的形容绝不是正常人类六十岁的模样。
木子彦没有介意他的无理,理解地笑笑:“我的长相和我的年龄很不相符吧,呵呵……因为这样,我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待,每过几年就要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以前的我并不是这样,在我四十岁之前,我还会变老,会长出皱纹,会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
改变就在一夜之间。
那是木子彦四十岁的寿辰,他如往常一般给观众表演了一场木偶戏,便回到了自己的居处。那个时候,他名不见经传,一心扑在木偶戏上,到四十岁都没有娶妻生子。当时戏园子的园主人还算不错,让他就住在园子里,免了他很多麻烦。然而,到底是没有人知道那天是他的寿辰,木子彦自己下了一碗长寿面端回房里,陪着他的,就只有那只从他出师开始就陪着他的木偶。
“人上了年纪,生辰的时候难免多愁善感。我呢,一向把这只木偶当做自己的孩子,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那天我又多喝了几杯酒,所以就对他絮叨了几句。结果也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我就在桌边睡着了,连那碗长寿面都没能吃完。结果,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有些不一样了,眼前的世界又变得光鲜而充满活力,就像一下子变得年轻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木子彦自己的感觉,外貌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旁人不曾察觉,木子彦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然而,接下来一个月,戏园子里的人,还有经常去看戏的客人,看到他都会说他变得年轻了,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个两个人这样说木子彦不会在意,但是当有越来越多的人这样说的时候,他上心了。铜镜照出模糊而模糊的影像,但是这不妨碍他看到自己越来越少的皱纹,也不妨碍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越来越光滑……
确切地感知到自己的变化,木子彦窃喜而又惶恐。谁都想长生不老,但是在别人的眼里,也许他就是一个怪物!于是,木子彦开始了漂泊。他离开了原来栖身的戏园子,四处游历,每个地方都不会呆得太久,在身边的人察觉到他的异常之前就离开。
他的面貌越来越年轻,直到变成现在的模样才停止了变化。从那以后,时间似乎就在他的身上静止了。
“有一段日子,我因为想要做出一批新的木偶,闭门不出。没几天,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虚弱,皮肤变得松弛,脸上又开始有了皱纹。我害怕,我不想变老……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就出现了他。”木子彦温和地看着他手下的木偶,“他告诉我,要想一直年轻,就要带着他继续表演。我的年轻,我的时间,是从台下的观众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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