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南轩现在又炙手可热,随便找个山民打听,都知道崔家祖坟在南山山腰上,背靠青山,正对江水,风水很好。
虽然是夏季,山间的道路却打理得干干净净,齐整宽阔,没有肆意生长的杂草野蔓,显然时常有人上山打理。
很快到了半山腰上。
随从指着其中一块明显是最近刚立起来的石碑道:“二爷,这就是了。”
按湖广的规矩,亡人去世三年后才能立碑。
霍明锦站在石碑前看了一会儿,夜风寒凉,火把的光微弱得近乎没有,他的脸庞似乎要和清冷的月色融为一体,眸中幽黑,沉声道:“挖开。”
随从们应喏,抄起早就准备好的铁锹、锄头等物,一拥而上。
“住手!”一声暴喝,十几个身穿劲装的男子从松林里窜出来,将霍明锦一行人围在当中,手中弯弓拉得紧绷,箭尖直指霍明锦。
为首的方脸汉子几步跃到霍明锦身前,一抱拳,“霍将军,挖坟这种事太伤阴骘了,您就不怕地底下的人来找您索魂?”
霍明锦嘴角一扯,“你是崔南轩的人?”
方脸汉子没说话。
霍明锦示意随从继续,似漫不经心道:“你们拦不住我,退下吧。”
方脸汉子握紧双拳,忽然大吼一声,一拳朝霍明锦挥了过去。
霍明锦轻而易举挡住他的攻势,四两拨千斤般,卸掉方脸汉子的胳膊。
他的随从扑了过来,接过方脸汉子,一拳头下去,咯咯脆响,汉子发出惨叫,随从甩开汉子,搓搓手掌,“何必二爷亲自动手理会这厮!”
嗖嗖数声,羽箭风驰电掣,从不同方向朝着两人激射而来,俱被随从用双刀挡开。
沉默的厮杀还在继续,山中风声呜呜呼啸,像厉鬼号泣。
霍明锦背对着石碑负手而立,山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二爷!”挖开坟头的几个随从跳进里头摸索了半天,爬上地面,“果然只是个衣冠冢!”
霍明锦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复又睁开,眸子里亮得灼人。
他走到被捆缚了双手的方脸汉子跟前,轻声道:“告诉崔南轩,想骗过世人,就做得像样一点。”
方脸汉子呸了一声,“原本没人怀疑的,霍将军您这么一闹,才坏了事!”
“他在防着谁?”霍明锦问。
方脸汉子自知失言,扭过脸去不说话。
霍明锦嘴角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容,“原来如此,他也在防着沈介溪。”
沈介溪辅佐今上登基,一举从内阁中资历最浅的阁臣跃居首辅之位,崔南轩是他最信任的学生之一。魏选廉被杖毙之时,崔南轩就站在台阶上和沈介溪谈笑风生,他亲眼看着对他爱护有加的岳父受廷仗而死,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都以为沈介溪和崔南轩亲如父子,崔南轩为了支持老师,宁愿舍弃岳家,其实不过如此,他们也在互相防备。
大抵聪明人都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益相关的同盟。
方脸汉子怒目道:“我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胡乱猜测!”
霍明锦得到想知道的东西,没有犹豫,立刻掉头离去。
※
端午吃五黄:黄鱼,黄鳝,黄瓜,咸蛋黄,雄黄酒。
五月新鲜黄瓜上市,清脆爽口,此时的黄鱼和黄鳝肉质最为鲜美细嫩,这三样是时令菜。端午前后,清明时节腌制的第一批青皮鸭蛋刚好可以食用,蛋白雪腻,蛋黄透红流油,配绿豆粥最好,饮雄黄酒则是为了驱邪解毒。
天气闷热,桃李烂熟,熟透的杏子、枇杷果挂在枝头,红彤彤,黄澄澄,累累垂垂,枝头压得低低的。
傅云英按时早起,吃了酒酿粥、炸黄鳝,被芳岁盯着喝了雄黄酒,走到院子里,站在枣树下读书。
刚背到“缘泰山之阿,舞於松柏之下”,傅桂和傅月蹑手蹑脚走到她背后,猛地扑到她肩上,笑嘻嘻道:“五妹妹,别背书了,今天四叔带我们去看赛龙舟!”
傅月抽走傅云英手里的《昭明文选》递给一边的丫头,“每天看这个,你都不闷吗?”
傅云英笑笑不说话。
傅桂托起她的下巴看了看,“今天族里的婶婶、太婆们都要去江边看竞渡,你得打扮打扮。来,我和月姐帮你梳头。”
丫头把黑漆钿螺梳妆箱搬到房廊前。傅桂按着傅云英坐下,打散她的头发,犀角梳蘸取桂花头油,先一点一点帮她梳通发丝,傅月倚着栏杆在一旁递东拿西打下手。
傅云英靠着栏杆,凝望藏在枝叶间的枣花,任她们摆弄。十几岁的小娘子正是喜欢玩闹的时候,她年纪最小,反而最沉静,傅月和傅桂总想邀她一起玩,今天总算逮着机会,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端午没人上学,族学里放假,孙先生也告假回乡探望母亲去了。傅三婶、小吴氏被娘家人接回去躲端午,卢氏要操持家务,没有回娘家。下午傅四老爷和卢氏会领着她们去江边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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