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会怕考试?可我就是怕啊……怕得考完一场乡试,就病了几个月,这一次从会试考场出来,也是如此。”
说完这一切,他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下来,仿佛睡着了。
窗外时不时响起小道童们无忧无虑的笑闹声,偶尔一道明亮刺眼的剑光闪过,天高云淡,和风送暖,枝头的梅子渐肥。
傅云英一时无言,握住傅云章的手。
傅云章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她脸上,轻轻回握了一下她那双温暖柔软的、紧握着他的双手,忽然笑了一下,“好妹妹,不要告诉别人。”
他想逗她笑。
她却笑不出来。
陈老太太只关心他的考试结果,他以前生病的时候,谁照顾他?
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忍着,因为傅家人只知道他如何优秀,如何出众,如何游刃有余,如何从孤苦伶仃的寒门学子鲤鱼跳龙门成为举人,没有人在意他之前吃了多少苦头,也没有人知道他生病的事。
还在母亲的身体里孕育时,他就不得不背负起重振家业的希望……
他这一生,都是为别人活的。
他怕考试……可是最后他还是会去考的,他对付宗族时手段决绝干脆,不讲情面,其实他生来心肠柔软,不忍心让陈老太太失望。
所以他加倍对她好,事无巨细为她筹划安排,不止一次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垂目望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楚王要我参加院试。”
傅云章一惊,神色立刻变得郑重起来。
“我答应了。”傅云英抬起眼帘,“我还小,院试之前的考试检查没那么严格,等我再长大几岁就没法掩饰了……二哥,我不怕考试,你等着我,我们一起去京城。”
傅云章看着她,有些感慨,慢慢的,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好。”
☆、解决
黄州县, 渡口繁华一如往昔。
渡船靠岸, 莲壳和王大郎先下船, 然后回头扶傅云英。
她摇摇头,下了船, 沿着湿漉漉的石阶拾级而上。
石阶两旁挤得满满当当的, 挑着担子前来售卖鱼虾蔬果的乡民大声吆喝招揽生意,鱼腥味太浓了,上下船的旅客纷纷皱眉掩鼻。
傅云英眉清目秀, 穿宝蓝色底灵芝连云纹香云纱交领直身,腰系玉绦, 脚着皮靴,在船上就有如鹤立鸡群, 一路上同船商旅都在背地里打听她姓谁名谁。刚走上江岸, 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有一大半认出她来,纷纷上前和她寒暄。
傅家的事情解决了,傅云章虽然错过殿试,那也是可以做官的贡士,她丹映公子的名声传回县里, 现在人人都在骂傅家宗族丢了西瓜捡芝麻, 贪心不足得罪族里最有出息的两个后生, 只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傅云英没怎么搭理那些人,径自往傅家大宅的方向走。
县里的人并不觉得她冷淡,反而愈加奉承她。
东大街冷清了不少,傅云英一脚踏进巷子时, 街旁的傅家族人呆了一呆,然后吓得慌忙往回跑,连滚带爬赶回家,叫所有人回房,关上院门,合上窗户,一并连门栓也插上。
虽然两边傅家院落砰砰砰砰一片响,但没人敢说话,嘈杂声响下是一种诡异紧张的平静。
傅云英挑挑眉,至于怕成这样么?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大宅大门紧闭,陈老太太很少出门,也很少请人上门做客。
管家亲自出来迎傅云英,告诉她傅容被傅云章送回乡下陈家去了,老太太为此大发雷霆,当着下人的面打了傅云章,但这一次傅云章没有妥协。
说到最后,他叹口气,“二少爷刚回来就和老太太吵架,走的时候连饭都没吃呢……”
千里迢迢回来,闹了个鸡飞狗跳,族里的流水席算是白费心了,因为傅云章要彻底和宗族的人划清界限,分出来单过。
族里的人呆若木鸡,这下子终于知道急了,他们先是大骂傅云章攀了高枝就忘了乡里乡亲,然后跪下痛哭挽留,最后连妇人们都顾不得避讳,拉着傅云章的手求他三思。
傅云章站在祠堂前,回望跪倒一片痛哭流涕的妇人孩子,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这里,傅云英微微蹙眉。
傅云章的软肋就是失去庇护的妇人和孩子,族里的人深知他的脾性,知道他狠不下心肠,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利用他的名声为自己牟利。
她道:“我来取二哥平时看的书和没来得及带走的行李,以后他长住武昌府。”
管家应喏,带着她去了书房,傅云章不在的时候,琳琅山房通常都锁起来,只有她能自由出入。
她领着莲壳和王大郎收拾箱笼,凡是重要的书册全部带走,傅云章平时喜欢的玩器摆设也都带上,最后她看一眼庭院池子里的灵璧石,吩咐管家,“今天我急着走,只带一些箱笼,这些灵璧石你随后雇几个妥帖的人送去武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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