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云启眨眨眼睛, 下意识跟着迈腿,亦步亦趋紧跟着她。
最前面的陈葵恍然回神, 回头和众位生员相视一笑。
“虽未能说得上话, 能一堵崔侍郎风采,也是我们三生有幸啊。”
…………
姚文达和赵师爷正在吵架。
靠着松软大引枕而坐的姚文达气喘如牛,面色发白,指着赵师爷含含糊糊说着什么,不必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客气好话。
赵师爷坐在病榻前吃茶, 头也不抬, 一句句顶回去, 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姚文达气得倒仰。
走到门口的陈葵等人面面相觑,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们好像是来探病的吧?赵师爷怎么和病人吵起来了……
众人心中暗暗发苦, 这要是把姚学台气出个好歹来,姚家人应该不会找他们赔命吧?
“来了,进来!”
理直气壮激怒病人的赵师爷听到生员们的嘀咕声,扭头朝陈葵招手。
陈葵收起脸上的不赞同之色,走了进去。
生员们嘘寒问暖,态度恭敬。
后辈在场,姚文达神色略缓和了一些,和陈葵说了几句话,不知怎么又不耐烦了,摇手哄他们出去。
陈葵素知姚文达的脾性,倒也镇定,“万望学台好生保养。”
一行人又退了出来。
赵琪拿我行我素的赵叔琬没办法,把她拉到一边,劝她回去:“我们一群半大后生在这儿,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仔细堂姑姑骂你!姑母为人严厉,你好好跟着姑母学画,别当还是在家里,人人都让着你。”
赵叔琬皱眉说:“表兄看到崔侍郎之后就把我和八哥给忘了,我怎么回去?原本说好一起去裱画铺买鹅溪绢的,堂姑姑的画要装裱,表兄说要亲自帮堂姑姑选花样,他不在,我和八哥不好做主。”
“下次去不就行了?”听了她的话,赵琪暗暗松口气,他还以为赵叔琬是为了接近傅云才故意留下来的,“你和八弟先回范府,崔侍郎是京官,表兄身为地方官,自然要听他差遣,难道表兄还能为了你和八弟撇下他不成?”
赵叔琬撅起嘴巴,有意无意瞥一眼傅云英,似乎不想就走,赵八郎扯扯她的衣袖连声催促,她一跺脚,气冲冲离去。
“哟!”傅云启怪模怪样叫一声,凑到傅云英身边,“赵家小姐好大的脾气!英姐,你以后小心点,她老瞪你。”
傅云英没理他,撇下众人,找到姚家老仆,“请的是哪位郎中为姚翁看脉?”
老仆回道:“劳小相公挂心,托令兄的福,昨日张道长亲自过来给我们老爷诊脉,留下张方子,今天药抓回来,老爷吃了两剂药,精神比前几日瞧着要好。”
姚文达时常卧病,傅云章临行前托仆人照应姚家,一应柴米油盐生活所需代为采买,姚文达从不收治下分文,但心中认定他是自己的学生,便没和他客气。傅云英受傅云章嘱咐,搬来武昌府后,人虽未来,也三五不时着家仆过来看视。姚家老仆知道她是傅云章的弟弟,对她很是感激。
“那位崔大人……”傅云英话锋一转,漫不经心问,“是几时来的?”
老仆脸色变了变,探头左顾右盼,压低声音说:“老爷刚刚嘱咐过我,让我和小相公说一声,京中出了大变故,小相公记得去信提醒二少爷,进京以后,千万莫要前去拜望沈阁老!”
他顿了一下,弯腰说:“刚刚那位崔大人就是罢官了的,他可是侍郎老爷,官帽说摘就摘。这官老爷啊,不是那么好做的。”
傅云英神色不变,点头应下。
同安二十年的前三甲,状元姚文达被排挤出翰林院,挂了个提督学政之名,却处处受沈家掣肘,无法插手湖广学政之事。榜眼的仕途更为坎坷,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当年的同榜进士云散四处,有的默默无闻,有的已经离世,有的闲云野鹤,有的连遭打击一蹶不振。
现在平步青云,大有成为沈介溪左膀右臂势头的探花郎崔南轩也折戟沉沙,罢官归乡。
官场局势瞬息万变,犹如航行海中,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一帆风顺,转瞬间惊天骇浪,船毁人亡。
…………
从姚家出来,赵师爷径自带着傅云启和傅云英去贡院街,生员们要返回江城书院,赵琪急着往范府去打听崔南轩南下的原因。
大家拱手作别,各自散了。
“有把握得第一吗?”
回到家中,丫头们奉上温茶,赵师爷撩起道袍衣角,端坐于正堂前,劈头就问。
傅云启瞠目结舌,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赵师爷不是在问自己,偷偷瞟一眼傅云英。
幸好不是在问他。
傅云英接过茶盏送到赵师爷面前,道:“老师不是教我要戒骄戒躁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若别人多矣。”
赵师爷捋须微笑,吃口茶,“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若考赋诗或是古文,你确实不及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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