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在蕴秀宫门口徘徊了很久,都没有鼓起勇气进去。就在他打算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姜懿正好摆了凤辇出来。一见到他在门口,极是欢喜,立刻撤了凤辇,又将他重新拉回宫里头坐。
“澜儿,是来看娘亲么?”姜懿急急地捧出瓜果糕点,什么桂花茯苓糕、芝麻酥糖、千叶荷花酥、椰汁奶豆腐等等……甜的、咸的、糯软的、酥脆的……足足十七八种,堆了满满一桌,又怕他吃得腻,亲自张罗着去烧水泡茶。
“娘,”青澜叫了一声,仍觉得十分别扭,“你不用忙,我一会儿就走。”
但这一声听在姜懿耳朵里,却受宠若惊,外加心花怒放,她坐下,翘起那支被拗断还没复原的尾指,给他剥栗子,“怎么刚来就急着要走呢?来,多坐会儿,你带兵训练辛苦,这是南极老仙翁处送来的栗子,吃一点,补补身体。”
她剥了一堆,又小心地去掉栗子的里衣,堆在他面前。
“娘亲也不知道你爱吃哪种,就各样都准备了些,”她剥完栗子,有些手足无措,让沉浸在他来看她的惊喜,“我想着你来的时候,若万一肚子饿了,就正好能解解馋。准备了好久,想不到真的能用上。”
她看着他,有些讨好,又有些惶恐,直到看见他把一片核桃糕放进嘴里,才吁了一口气,显得心满意足。
“其实不用准备这么多,我平时不怎么吃零嘴。”青澜同样如坐针毡,踌躇道:“娘,我,我想……”
“嗯?想什么?”她慈爱地望着他。
“我想,我还是回西海去好了。”他的话在喉咙口滚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马上就要开战了,二殿下会回来亲自挂帅,这里没我也行。这次是和炎龙对抗,姜伯伯一直是父王的挚交,我插在里头终归不妥当。”
他顿了顿,有几分不好意思,讪讪道:“再说,现在又知道了自己是炎龙血脉,是娘亲的孩子,帮着外人来打自己舅舅,就……就更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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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的沉默。
青澜抬起头,看了看他的母亲,惶惶道:“娘,你怎么了?生我的气了?”
姜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叹息道:“澜儿,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你太善良,很多事你不懂。”
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凄笑道:“在你们旁人的眼里,我是高高在上的天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恐怕没有人会来问一问,我现在过的日子,每天开不开心?又睡得好不好?”
她站起来,走到自己床前,从锦被下取出那套裁剪得不成比例的小衣小裤,语声哽咽,“澜儿,这是我还怀着你时,瞒着你舅舅悄悄做的,我不擅女红,这套是做坏了的,我就自己留着当个念想。
你一生下来,他就把你送走,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只有把这套小衣服捏在手里,想象着如今你会长得有多高,有多大,才能稍稍闭会儿眼睛,否则就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青澜看着那套极可爱又可笑的小衣服,顿时百感交集,只叫了声“娘……”便哽咽住,说不下去。
尽管那天在天池边,他们就相认了,尽管他已经说服自己在嘴上这么叫了,但在他心里,总觉得有点突然,不能适应。
两千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来就一下能建立起来的,天后的影子,和他心中的那个娘亲,还有许多细枝末节重合不起来。
但现在当他手里拿着这套小衣服,所有被忽略,被遗忘的思念纷至杳来。
他好像真的看到,那个年轻的母亲,素眉浅嬛,几分忧伤,几分盼望,大腹便便坐在灯下为他缝制婴儿的衣服;
看到在以后的千年岁月里,他的母亲褪去人前铅华,夜深人静,独守寂寞深宫,捧着他的小衣服,声声呼唤他的名字,直至天明……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有母亲的,那个母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所在,深埋了那么多对他的爱。
他似乎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一下亲切起来,他透过那泠泠如冰雪的容颜,看到她在那雍容珠光之下,也有着温柔脆弱的一面。
至少,当她对着自己微笑的时候,当她一声声叫自己澜儿的时候,她不再是天后娘娘,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慈爱的母亲。
“澜儿,你太纯善,你想象不到天帝和你舅舅是什么样的为人。为了这个天帝的位子,他们必会倾尽全力,生死相搏!他们根本不会顾念我是他们的亲人,更不会顾念到你!”
姜懿望着他,凄苦道:“澜儿,我和你,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牺牲了一次,你以为这次还能逃得掉吗?难道你还天真地认为,只要回到西海,就能置身事外吗?”
“娘,我不想做什么天帝,我也做不来。”青澜左右为难,跪倒在她膝下,“我不想帮璟华来打姜伯伯,更不想帮着姜伯伯与璟华为敌!娘,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带你回西海去,侍奉到老。”
姜懿苦涩地笑了笑,“澜儿一片孝心,娘很感动。可是,这世界上,不是你不惹别人,别人就能放过你的。你命不好,成了娘的儿子,注定就是在风口浪尖的那一个,躲也躲不过去。”
她哀叹一声,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那根受伤的尾指,不禁面现痛楚之色。
“娘,你怎么了?”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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