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并不晓得。他以为自己是在为去往黑龙江镜泊湖而日夜兼程,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根本不用像个凡人一样靠两条腿在地上走。
他不晓得,自己东张西望,失魂落魄地是在寻她。他也不晓得,他紧盯着那些身材与她相仿的姑娘,是侥幸期盼在某个瞬间,能有人一回眸,让他再见到那朝思暮想的容颜。
她喜欢美食,他便去酒楼饭馆;她爱看戏,他便去戏园茶馆;她好各种奇怪的小玩意儿,他便去夜市小摊……
他去到任何一处,都觉得异常熟悉,都觉得他恍惚和她携手来过这里,吃过饭,喝过酒,看过戏。任何一处都有浸映着她生动的、明亮的、温暖的气息。
他不晓得,短短半年,她早已轻易占据了他的全部,她的一颦一笑,如蜜糖,如砒霜,已住进了他的心底,叫他无法忘记。
叫他不论走到哪里,都仿佛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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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桥在绍兴府城东南,两桥相对而斜,状如八字,故得名。在三街三河的交错点上,桥呈东西向,横跨在一条由会稽山麓自南向北逶迤而来的河流上。河又蜿蜒深入街衢,两岸人家面水而居,往往唉乃一声,舍舟登岸,人就进了家门。秋风起,三三两两的人们,凭栏闲散而坐,喝着大碗浓茶,聊家长里短,古今轶事,不亦快哉。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哼着江南小曲,吱呀吱呀地将小舟从湖面中摇到岸边,提了两个竹篓,脚一掂,轻轻松松地跳上岸来。
“爹!”姑娘脆生生叫了一声。
岸上便有一个四十多岁,抽着烟袋的汉子出来迎她,“小莲,今天回来可早啊!”
“今天抓了好多,再抓我可装不下了!所以就早些回来。爹爹看!”小莲笑眯眯地将装满了鱼虾的竹篓递给爹爹看。另有一只竹篓里则装满了螃蟹,无肠公子们在篓子里横七竖八,张牙舞爪。
汉子慈爱地递了半个甜瓜给她,“渴了吧,吃块瓜,歇口气儿。吃完爹爹带你去松鹤楼送螃蟹,再去七巧馆看能不能给你买件新袄子,天气快凉了。”
他们这些捕鱼虾水产的,基本每家都有固定的客户,抓来了就必须趁新鲜的赶紧给预定的酒楼送去,耽搁了,螃蟹撑脚鱼翻白眼,就卖不出钱,这一天等于白干。
小莲吃了甜瓜,正急忙要和爹爹出门,突然一眼瞥到有个年轻男子站在桥上。
“爹爹,那个人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小莲记得她去捕蟹前他就已经在那里了,少说有一两个时辰了吧。虽说八字桥上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但她从没见过长得那么俊美的男人,她也才十几岁,少女怀春,自然印象特别深。
“爹爹,你等我一下。”小莲快步往桥上奔去。
那个人还在,斜靠在桥栏上,墨发轻舞,白衣飞扬。小莲没读过什么书,吟不出类似“皎如玉树临风前”之类的诗句,她只是突然有点发怔,她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壶茶,想给他喝了解解渴,但现在到了面前,却不知道该上去,还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他就像一幅画,让人不舍得出声打扰。钱塘江八百里天光水色,也比不上他眸中潋滟的波光。他的眉稍唇角,他的墨发白裳,浓淡有致,晕染着江南独有的清隽与飘逸,淡雅与温润。
璟华一动不动地望着江面,就好像那江面上能突然开出朵花来似的。哦,不,他应该是期待能钻出个人来吧。
小莲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去,大着胆子道:“公子在这里等了很久,要喝杯茶解解渴吗?”
她想好那公子或许会冷傲不好相处,又或许会不来理她这个穷人家的小丫头,她是渔家女,从小抛头露面,也不怕遭人白眼。不曾想那公子却客气得很,听到了便转过身来,朝她礼貌地笑笑,“不用了,谢谢。”
他的唇色苍白,还有些干裂,但当他扬起唇角微笑的时候却仍是那么好看,好看得小莲顿感心漏跳一拍,缓了一缓才接着道:“公子,可是在等什么人吗?”
璟华似有些恍惚,闻言怔了一会儿,才道:“是啊,我在等一个人,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姑娘,敢问这里是绍兴八字桥么?”
“是啊。”
“绍兴就这一处八字桥么?”
“是啊。”
璟华点点头,轻声地自言自语,“那就对了,她说过若到了绍兴就要来瞧一瞧这个桥是怎么个八字法?”
“她说,人能走八字步,蓄八字胡,但没见过桥能长成八字的,一定要来看个究竟。”他情不自禁地微笑,似乎光回想着她说过的这几句话就能让他感到喜悦,“她一直是这样,喜欢胡说八道。”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久病未愈,但却有一种拨动心弦的好听。小莲看他掩唇轻咳了几声,又转头安静地望着水面,一动不动,不知为何竟感染到一种怅然愁绪,搅得她心里酸酸的难受。
“公子,你等的是什么样的人?我若见到,就帮你带个信,说你在这里等他。我每天要跑很多酒楼,地头人头都熟。”
“她……”他有点说不上来,该怎么去形容她呢?再好的词似乎都形容不尽,她是那么特别,与众不同,天上地下,仅此一个。
璟华想了想,终于微笑道:“她是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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