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当朝阳蒸烤掉浓重的晨雾,河东城前一彪黑丫丫静立着的人马突兀地出现在三百步之外。
城上唯一抱着长枪从迷糊状态清醒过来的士兵,对着下面揉又揉惺松的眼睛,直到对面强悍、肃杀的气息如这晨光一样刺痛了双眼,士兵的瞳孔骤然紧缩:这不是幻觉!
“敌袭——”
“啊——”
凄厉的号叫如同惊雷一般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所有抱着长枪站着打盹的士兵都下意识地动了,可是僵直的身体没跟上大脑的反应,从沉睡到突然行动,心脏由平静到骤然加速让脆弱的神经都经不起这种巨大的冲击,两眼晕花、晕厥跌倒者比比皆是。
直到抱着弯刀睡在一边的守城官清醒过来,看清下面的形势后连踢带踹地大声组织防御,城上的情况才逐渐恢复正常。
看着城上乱作一团,高汉摇头笑道:“人吓人吓死人,没吓死几个他们也算是久战之兵,心理素质还算过得去,但这种警戒和应对方式却是错误的。”
薜幽栖疑惑道:“发现敌情叫醒同伴这很正常啊,大唐有些州郡的守城兵丁还赶不上他们呢。”
“不管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这么劳累,这面城上必须得有三五个时刻保持清醒的人存在。在发现敌情后,这些人要第一时间判断出来敌的动态,象咱们这样没有展开强攻的,没必要这么乍乎,最好的方式是叫醒其他人,同时通知守城官进行有效组织,否则就会象这样让其他人陡然间蒙头转向地不知所措。”
薜幽栖想了想,回忆起蛮兵们在行进或者宿营时总有几火人交替着警戒,遇到敌袭时蛮兵们的反应也不是四处乱窜、仓促迎敌,而是第一时间聚集在各级长官身边,在战斗中火找队、队找旅、旅找帅,然后形成合力共同应对危机。哪怕是各自为战,最小以也是半火——班为单位的。
当初薜幽栖对“班”这种新型的编制还不太理解,如今想来高汉这是在有意识地培养各级作战单元和中心。
“都说水无常态,兵无常势。但不管何时,号令如一才是军队百战百胜的保障,纪律和规矩可以把一盘散沙凝成一只铁拳。”
说到这儿,高汉有意瞅了瞅何应虚等人,让他们无不赫然。
“不能说他们不够警觉,也不能说他们的反应不够迅速,一般军队也就这样了,但是他们拱卫的可是他们的王。若王部之军都如此,那这南诏就不足为虑了……”
这话对何应虚等人来说无疑是对牛弹琴,但薜幽栖却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高汉他们在下面对城上品头论足,悉不知城上的守将此时心里无比恼火,对着周围的兵丁破口大骂,甚至第一个预警的士兵还遭到了他的殴打。
高汉的卓不二的耳朵尖,听了一会脸色渐为凝重。
这些守军不是王部之兵,而是赵氏所部。那守将却是王部的将领叫鸠山,是皮罗阁手下一个亲卫百人队的罗苴子,也就是相当于唐军的一名旅帅。
听他的意思,王部之兵大部分在越析诏与越析诏主波冲对峙,皮罗阁这回只带了少量的王部之兵来与严正海相会,自然不会让直近部下作守城这种苦差事,而是在城内护卫着皮罗阁,但一到此地后皮罗阁却让他替换掉了守城官。
从他气急败坏的训斥中,高汉听得出他对王部之兵相当推崇,远不是这些散漫的部族武装可比的。
城下有来路不明的军队,鸠山不敢怠慢,发的这通火也是为了让士兵打起精神,在军队里简单粗暴往往是迅速提振人心的好手段,鸠山带兵久亦,自然深谙其中之道。
短促地约束好队伍,派人通知城内后鸠山向下面大吼到:“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这家伙的素质还不错哩。”高汉笑到,对他的名字很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某岛国的后代与他有牵连。
蛮军中自有人搭话,却是司号官苛巴跃马向前。
“城上的人听着,你家大王的朋友来了,还不速速通报?”
苛巴说着,拉开弓便把一支无头箭射了上去,然后拨马就走。
那鸠山眼睛一眯,对来箭不躲不避,单手向前一握便把无头箭给攥住了。
“不错。”高汉点头赞许了一声。
那箭无头,上面还绑了一封信,速度并不快,也没啥危险性,但鸠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判断,而且敢徒手接招,这份胆识和眼力相当不错。
“皮罗阁手下有将才啊。”
高汉的赞美听在一众唐人的耳朵里却不是滋味,一个守城官都有这样的身手和决断,那皮罗阁帐下的其他人呢?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果皮罗阁手下有足够多这样的人,那他想平庸都不行了。
何应虚和张氲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重新评估南诏的实力和底蕴,琢磨着以后该怎么回去汇报。
高汉的试探有很多意义在里面,其中便包括引起唐人对南诏的重视,对两人的小动作也也看在了眼里,不禁微微一笑。
城上的鸠山已经看完了那封信,说是信,但那一张白纸上只有四个大字“高汉到访”。
没尊称、没敬语,简单至极地完全是平等的口吻。
“嘶——,是这家伙!”鸠山倒吸了一口气。
高汉的大名鸠山早就如雷贯耳,身为皮罗阁父子的谪系,他可不只一次地听阁罗凤对他说过“高汉”这个名字,每次说的时候都是那么的咬牙切齿,让他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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