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阿克蒙河正在潺潺流动,河水波光粼粼恍若一条镶满宝石的缎带。在暮春时节有些热烈的风吹拂中,河流两岸的风光越发秀丽。
这条艾欧尼亚最长的河流在不知不觉的蜿蜒流转间,就润泽了艾欧尼亚大半块版图,它可谓是艾欧尼亚的生命之源,自古以来带来的丰沛水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淳朴的人民。
而在阿利阿克蒙河极长的流域的尾端,距离陶菲克港大约几十里远,几乎快要奔流入海的的地方,有着一个小小的村子。
它与其他定居在阿利阿克蒙河畔的村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人民一样的勤劳,一样的质朴,还有一样的贫穷。
而烬,就坐在这个小村子中的一个小院里。
小院里有一棵高大而苍老的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篱笆微斜,茅草渐败,看着有些破落,但院子里和屋中却被收拾的非常干净,就如那已经和烬成为了一家人的女人给人的感觉。
自从烬答应了那女人的要求,那女人似乎就真心的把烬当成了她的丈夫,尽心尽力的把他照顾的舒舒服服的。烬看得出来,虽然这个女人现在除了干活还要照顾他,每天都十分劳累,但在她疲惫的眼神底下,却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而烬,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索菲亚。一个非常常见的名字。
烬浑身裹着从索菲亚从旧衣服上扯下来的亚麻布,屁股下坐着一个稻杆编成的草墩,轻轻抚摸着眼前老树粗糙的表面,静静听着小院外丫头与其他小孩的欢嘻声。微风吹拂,新抽的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草墩编得并不密实,不少的节点凸出来,坐在上面很是咯人。老树狰狞的表皮摸起来自然也是不舒服的。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却忽然想作诗了。
可惜,脑中早已塞满关于如何杀人以及如何不被人杀知识的他,自然是辨认不出这是一棵什么树的,而当年从军之前纵横fēng_liú的才情也早已随着时间消逝,现在无论如何苦思冥想也做不出一首好诗来。
“没想到我也有文思枯竭的时候啊……”烬微微感叹着,却勾起了一抹温馨的笑容。自从答应了索菲亚的要求,过了几天这种平淡喜乐的日子后,烬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成为了以前最看不起的意志软弱的家伙了……
最起码,这样的微笑,以前是决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脸上的。
天光从大树上方洒进小院中,落在烬的脸上,一向苍白的脸因为少了面具的遮挡,也多了几分人间的气息。
不过……这样的日子,真希望越多越好啊……
“文思枯竭?你意思是你识字咯?那看来咱们又多了一条生路了,村子里以前只有一个识字的先生。你要是也识字的话,咱家也开个私塾吧,那样赚的钱又多又轻松,你也不用下地干活了,大家还都欠咱们人情。”索菲亚端着一盆热水从屋里一边出来一边说着。
烬有些迟疑:“私塾?呃……虽然我确实识字,但我从来没教过学生。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只要你想做,我相信你就一定能成功!不过,咱们首先得把你的伤养好。“
咣的一声,索菲亚将热水放在了烬的身前,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才道:“差不多该换药了,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擦擦身子然后把药换了。这是最后的一剂药,再过个几天,你的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嗯……待会儿我就去问问,办私塾需要些什么东西,得早做准备才是。”
“嗯。”烬闻言点点头,却又有些尴尬道:“就在这里脱?不太合适吧,咱还是进屋去弄?”
索菲亚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别人偷看你不成?就算是有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不小心看到了,那也是你赚了好不好,说不定我还能因此多个妹妹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呃……”烬犹豫片刻,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依言脱下衣服。
索菲亚微微颤抖的手指在烬的身上解开麻布的结,然后小心翼翼的绕过身子,一层一层地剥离,直至最终全部解开。皮肤表面一层由药汁、鲜血和汗水凝结而成的‘壳’露了出来。一阵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
索菲亚就像没有闻到这股味道一般,捞出了热水里的毛巾,拧至半干,便开始给烬擦洗起来。
随着她的擦洗,烬身上无数的伤口结成的长痂显现出来,就像是一条条的长蜈蚣趴在身上一般,十分渗人。
索菲亚的瞳孔有些收缩,她每次替烬换药时,都十分怀疑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能活着。也不止一次的兴起想要把这个明显是个大麻烦的男人丢出屋外。
但最后,她还是鼓起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将家里所剩的最后的一些财物换成了药物来替他治疗。因为在这种穷苦的农耕家庭里,没有一个男人是生存不下去的。而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手艺,带着女儿挣扎了这么多年,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若是烬伤重不治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失去这最后的希望之后,大概自己和女儿撑不过今年的青黄就饿死了吧。
还好,他活过来了。
那么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把地种好一点,多织些布去卖,再向邻居们借一些粮食,等到私塾开张,日子就会好过起来了吧。
索菲亚,一个普通的农家寡妇,如此单纯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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