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质对?”
“端王的事朕自会处理妥当,”顾沅不及回话,皇帝已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请母后安心。”
“怎么妥当?”太后反问,“如今宗室里知道的人已经不少,倘若此时不澄清谁是谁非,就是处置公道,外头人不知情,也只会说是皇帝仗势欺人。”她说着又看了顾沅一眼,“皇帝天天在哀家面前夸你聪明体贴,夸你知进退懂规矩,夸你识大体解人意,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那哀家的意思,你该是明白了?”
皇帝每日请安,都会花心思提些顾沅的好处,不妨此刻被太后直截了当地摊在顾沅面前,不由得有些绷不住:“母后,话虽如此,可端王的事终究是前朝里的事,与宫里无关——”
皇帝护短到不惜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太后扶额叹息,第一次对皇帝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来。她不再理会皇帝,径直对顾沅道:“如何?”
“这本就是奴婢的份内事,”顾沅矮身行礼,“请老娘娘成全。”
“好。”太后干脆利落地道,“哀家明日诏端王入宫与你对质,你且回去准备吧!”她见皇帝虽然稳稳当当坐在座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顾沅直到殿门口,想要发作,却又按捺下来,只道:“皇帝不回去?”
“那——儿告退。”皇帝起身出了殿,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皇帝碰上那个顾沅就糊涂,我看她倒是举止端端正正的,难道走了眼,私底下当真狐媚皇帝?”
“看样子不像。”许嬷嬷略一犹豫,“要不,奴婢去替她验身?”
“就是有什么也无碍,”太后微微苦笑,“怕只怕皇帝有心她却无意。我只纳闷,元嘉相貌人品都不差,又对她这么上心,怎么她还总是隔着一层似地淡淡的呢?难道当真跟先头遂王身边的那个女史似的,天生不能亲近?”
顾沅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皇帝这么痴心一片,顾沅日后出宫嫁了人,皇帝灰了心倒还好,倘若又闹出什么事来,只怕是自己也难以遮掩先后了,太后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又叹息一声:难道果真是太祖皇帝怨气不息,女帝对女色上了心,注定是天家一道逃不开的劫数?
皇帝龙辇照例走西夹道,皇帝端坐在黄云龙坐褥上,翼善冠上的二龙戏珠和明黄龙袍上的绣金团龙映着阳光,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淡淡的金光里,更显得一张脸宝相庄严。因为少年时的教训,顾沅从不以貌取人,可此刻她跟在龙辇边上,却突然觉得皇帝眉目精致得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皇帝原本蹙着眉想心事,被她看得多了,也觉察出来,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襟,又悄悄问顾沅:“可是朕有什么地方衣冠不整?”
“不是。”皇帝声音极轻,面上依旧是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表情,顾沅忍不住微微一笑,“奴婢只是想知道,小爷当真以为奴婢有那么好?”
皇帝一怔,转脸见顾沅脸上言笑晏晏,不由自主地便伸出手去,按住了顾沅的肩:“阿沅,朕觉得你这样,极好。”
抬辇的太监都是极训练有素,在皇帝俯身时便同时停住了脚步。皇帝的脸居高临下望着顾沅,澄澈的瞳仁里满是她的影子,依旧是那样殷殷期待的让她心口发疼的眼神,顾沅呼吸一滞,动不了,也不想动。
仿佛有什么在此刻让两人心知肚明,皇帝的手微微用力,呼吸也有些紧张:“阿沅,我对你——”
“禀小爷!”先头导引的崔成秀自广福门转了出来,一嗓子出来,顾沅受惊似地朝后退了一步,皇帝的手在半空停了停,终于也收了回去,恢复了端然正坐:“什么事?”
皇帝仿佛并无不悦,只是微微蹙着眉,崔成秀却知道自己坏了大事,一边心里头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见财眼开贪了那张银票呢?一边低眉顺眼地上前禀报:“禀小爷,恭王世子在广福门里候着,说是想求小爷拨冗一见,说几句话再告退。”
“堂兄有什么事?”眼见恭王世子自广福门内出来,皇帝正了正脸色,下了龙辇迎上去,脸上微微含笑,“朕洗耳恭听。”
果然跟李福明说的一样,恭王世子相貌与皇帝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身量比皇帝高了许多,两人站在一起,任谁都能一眼认出是嫡亲的兄妹来。他朝皇帝躬身一拱手:“臣替母妃向陛下赔罪。”
皇帝依旧是八风不动:“叔母也是对朕挂心才如此,堂兄不必挂怀。”
恭王世子元礼微微苦笑:“母妃原本不是这样的性子,五年前大病了一场之后,便时不时怔仲失常,处处格外,格外谨慎,连送到恭王府里的邸报卷了边,她都要担心是被人篡改过,父王病了之后,她便更是变本加厉;臣今日不及拦阻,就惹出这样的事来——其实臣这一次来京,一是奉了父王之命,来告祭宗庙袭爵,一是也想在京里寻几位良医,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求陛下看在母妃病体失常的份上,就宽恕则个吧!”
他矮身便要叩头,皇帝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抬手虚扶一把:“堂兄客气了,叔母的病——朕这就让太医正去府上拜访,有什么常用的药材也不妨跟朕说。”
“倒没什么缺的。”元礼展颜一笑,自袖内抽出份文书,“这是端王与臣的,写的是陛下与顾女史的事。想来对陛下有些用处。”
皇帝讶然,不及发问,元礼已经朝顾沅微微一笑:“臣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但臣想,十二岁的梧州案首,总不至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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