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能得什么实在利益?待陛下压下了晋王,自然便能腾出手来对付赵王。迟早的事。”
萧德文深以为然:“可恨姑母误我!”
她的神情没有什么波动,随口道:“大长公主受先帝之托,辅佐陛下,难免谨慎。但机不可失,陛下不可让步。”
萧德文像得了主心骨,他的神色,顿时坚毅了起来。
若不让步,定会与公主再生争执,公主未必会输,但与新君嫌隙会越来越深,矛盾越积越多,迟早有一日,会反目成仇。这与公主而言,并非好事。可让公主不顾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灾民,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看着他们成流民,再冠以暴民的帽子,斩杀于刀下,是万做不到的。
卫秀的眉头越蹙越紧,如此殿下将置自身于水火。她心急于公主安危,但很快,她便发现,若是新君因赈灾之事与公主争吵,此事必会宣扬出去,新君无德的名声便掩不住了,诸王势必也会大加渲染。一个本就不那么稳当的皇帝,又被人抓住了无德这一罪名,朝中恐怕会有乱事。然诸王势力不相上下,就算驱逐了萧德文,立新君,立哪个?立赵王,晋王肯么?立晋王,代王肯么?
根本定不下来,如此下去,祸乱只会越来越多,几王都是手中有兵的,便是混战也不无可能。
这正是她所想要的。卫秀突然明白梦中的她想要做什么。她振奋起来,朝中一乱,再伴以天灾,流民起,各处便会生乱,若是齐宋二国也坐不住,魏室天下便未必坐得稳了。
可振奋之后,她又茫然,那殿下呢?难道要让殿下牺牲?
卫秀觉得心口钻痛起来,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殿下有事。
她竟已如此软弱。
梦仍醒不来。卫秀已不似起先那般淡然。她看到自己一步步推动情势,在各处埋下隐患,萧德文做着纵情肆意的天子梦,自然看不出来,而公主一次又一次阻挠她的施为。
她二人形同陌路,见面甚少,交谈更是寥寥无几。但不知何时起,与其说新君与长公主不睦,不如说,是她在与公主针锋相对。
可是梦中的她也渐渐迟疑起来,她分明占得上风,屡次使公主无还手之力,可她却迷茫了。
草长莺飞的春季,燕衔暖泥,融融春景。她途经昆明池畔,见满池碧波荡漾,心生向往,便自袖中取了玉箫出来。
凉风习习,春日送暖,如此大好时光,却要局限于阴谋诡计之中,真是辜负韶光。她心中宁静下来,观远山逶迤延绵,看近水桃花点点。箫声也随着她的心境,细腻婉转。
身后有步履声渐近,不知怎么,她就觉得那必然是公主。她心生警惕,放下玉箫,回头,便看到公主眼中那抹飞快消散的惊艳,目光骤冷。
她也不以为意,公主若能待她和颜悦色,反倒是有异,她从容颔首,算是拜见:“见过大长公主。”
公主与她没什么好说的,且她刚进了谗言,把诸王都放出京去,以公主之高瞻远瞩,岂能看不出这无异于纵虎归山。她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公主略还一礼,便要告辞,可不知怎么,她却开了口:“大长公主奈何容色颓然?”
公主止步,看了看她,嘲讽道:“卫先生何以明知故问?”
她那双眼睛,是世间少有清澈,此时却含着一抹浓重的讥笑。卫秀看到梦中的自己眼中闪过恍然。
她终于明白,为何她会迟疑,又为何她会迷茫。她不懂,公主有千万条路可以走,为何偏要选最凶险的这一条。她生来尊贵,怎能体会底下庶民是如何挣扎苟活,可她却愿为那些蝼蚁一般卑微的百姓,在朝上据理力争。她是先帝之女,手中权柄甚重,不论谁做皇帝,都要敬她,可她却因先帝遗言,一力保扶新君。
她难道不知如此行事,极可能见罪与诸王,且不容与新君?
她知道,她这样聪明,怎会不知?可她却偏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她以为恍然,便不再迟疑,可谁知,她却更为犹疑起来。公主嘲讽的目光像化作樊笼,将她困在其中。
公主所为,是大义,她所为,是自私偏狭。
她一早便知,她之行事,断算不上高尚。但她仲氏一门百余条人命的大仇不能不报。故而她毫不犹豫地前行,毫不动摇地做着一件件能将魏国推向万劫不复的事。
可是,如此行事,果真值得?公主不惜与新君反目争取来的钱粮,救活了一州百姓,但他们极有可能会因她的行事而陷于烽火,死于战乱。
到时,便不是一州,而是一国,乃至整个天下,都将无宁日。
她的大仇得报了,那心中便能就此坦然了?
为她一家百余条性命,再赔上数万,数十万,乃至百万无辜百姓的性命,可值得?
她开始踟蹰不前,大义凛然的话谁都会说,没有切肤之痛,便都会慷慨正义。但她如何面对那些亡魂。阿蓉也好,严焕也罢,还有其他听命行事的人,他们的亲人,也都死在了那场灾祸之中,他们可愿就此罢手?
而公主一如往昔,她心中有道义,她知道如何行事才能使家国兴盛。
她有前行的方向,卫秀忽然觉得,父亲遗愿是统一天下,若是依照公主的政见施为,国运必能昌盛,仓廪足,国库盈,便能养兵,便可渡江。若到那日,是否能安慰父亲的亡魂。
相比让萧氏与仲氏一样,消亡无声,是否这样,更能使父亲欣慰?
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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