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岳总就是快人快语,那就这么定了吧。后续的事情,我们副总会和您再联系。样品的生产,为尊重贵方成果,签一个必要的保密协议,就尽快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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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在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场摔断了腿,不得已,杨慧文去接的他。虽说是接,可这一来一去,耿直,足足用了三个多月。
回到国内,周平远才懒得待见。按理说,交换生归校,好多冗繁复杂的手续要处理,实在缠得杨慧文头痛,又错过了新学期报道的窗口。就果断要办休学,可惜周平远的老同学出面,到底还是绕在杨慧文的身上,前前后后,又是一个周的时间,全处理了。
只是周牧借着腿伤,一直不肯到学校去。一面,杨慧文懒得管,一面,周平远也不肯给意见。倒也一直没有去中青院上课。
对了,周平远春季的时候,久病过一场,在那之后,好多念头,又变得飘忽起来。
在一次探望中,他陪周牧散步,病人撑着双拐,晃晃悠悠在小院里走了一圈,便累得不行,回到病床上来。周平远这一久,越发沉默了。一路上,一言不发。
周平远来,周牧多多少少,也假意做些样子,枕边书固不可缺,且全都是政治学历代先贤名家的巨著。父子间,有时候聊起来的话题,也谈一谈这门学科的大略,或是近来发展的方向和一些新的观念。但不知为何,每当聊到这些话题的时候,周平远一改先前的激越,总是显得兴致缺缺。
这个傍晚,散步回来,周牧又拿起一本国内的知名周刊来,希望,就此打发时光。周平远,含着他的空烟斗,走到窗边,负了手,看着西天上红灿灿的落日。一会儿,他突然开口。
“你对这门学科,到底有多喜爱?”
“啊?”
“实话实说。”
“以前吧,没有具体学习之前,觉得还可以,等真正接触到了,有了一些了解,也还行,到了现在,觉得烦。”
周平远回头过来,竟难得,没有怒容,反而是一副赞许。他点点头,很平静,似乎还有些许的欣慰。
“这学科就是这样,当年,我要有别的出路,大概,也不会选它。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在想,这么多年的努力,对于这一门,我也算是吃透了、摸清了,然后,我试着想要给你完全交割我所得的种种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我能教给你什么?什么也没有。”周平远突然顿下话题,很认真的看着周牧。
“真的,我发现,我没什么可以交给你的,我走过的路只是我自己的,我也相信,你的路也只能你自己走。我带了那么多的研究生,一开始,我无不努力的使他们完全类似于我自己,但很失败。可是后来,我又多么希望我带过的学生中,不要那么像我,不要用我的理念,不要基于我的思维,不要总是在我的模式的束缚里。但是我还是失败了。经历那么多的反复,如今只能是索然无味。事实上,我不想在对你的未来,有任何的干涉,也希望,你能完全摆脱我的影响。就像上次一样,走你的政治学与lún_lǐ学、社会学共通的路,未尝不可。”
周牧从这些话语里,听明白了周平远想要的表达。或者说,一方面,周平远到底更上层楼,老来寂寥,有了一丝独孤求败般的落落盘踞、冥冥孤高。一面,因为在学术上的攀沿路,走到了尽出,世间的法则,已显出孤绝的态势。他也恰在丧失着对这门学科的憧憬与热情。
看来,他的学术生涯可能要结束了。这种结束,当然只意味着,那种全身心的投入,可能,不再有。而此后,周平远多多少少,会在身临其境与隔岸观火这两者之间,更多的滑向于后者去吧。
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需要过多忧虑的呢?周牧所忧虑的,只是周平远那份平静的语调中,那落寞的神情里,渐渐透露出的倦怠和苍茫。
老之将至,晚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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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病愈以后,中青院的学业,一面继续着。一面,周平远和几位商业上的伙伴作为投资人,在北京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而周牧便出任了这家公司的执行董事。
以其说这是安排的一种历练,不如讲,不过是周牧对另一类生活的全新的体验,可实际,好似也没什么太大的新鲜。
生活,正开始步入细水长流,潮平江岸阔般的波澜不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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