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伊瑶解下信鸽带来的书信,将它放飞。
待信鸽飞远,她才将书信展开,一行行看起来。
看到最后,她微微蹙眉。
用早餐时,她轻轻说道:“七日后鬼煞楼要来攻,师父召我回去,一同御敌。”
洛瑾手上动作微顿,转而淡淡道:“你不会武功,回去不是送死?”
“可我不能看着师门陷入险境,自己却置身事外……”
“门派之争果然麻烦,”洛瑾毫不留情地评价,“当真不懂你们这些人。”
伊瑶脸色微白,垂眸不语。
丹鹊门名义上虽是江湖门派,实则专心习医问药已久,许久不问江湖事,早就与整个江湖分离开来,也就只有与鬼煞楼的仇怨多年不散。
沉默半晌,她又道:“明日我便要启程了。”
洛瑾点点头。
她置身事外漠视一切的神情令伊瑶心里轻颤,轻声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么?”
洛瑾抬眼看她,眼里闪过一丝讥诮。
“生死本是天命,何必如此纠结。”
冷冷的话语飘落在空气中,如往常一般不带感情。
伊瑶却蓦然感到心里刺痛。
难道说……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对她而言都不重要吗?
如果是……与她相交甚好的人呢?
冬日的暖阳照在她身上,她却觉得寒冷彻骨。
翌日清晨,伊瑶启程前往青阳城。
洛瑾送她到平日常去的酒馆前,陪她去租马。
伊瑶牵过小二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又低头望向马下的绯衣女子,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道别的话,最终还是默然无语。
她对自己的离去这般冷漠,想来亦是不曾多伤感,也不期待她回来的吧?
此次鬼煞楼来犯,凶险异常,她不会武功,也许此去就是永别了----
如果自己死了,她会伤心么?这个持剑叱咤风云的女人,永远都那么冷漠淡然,除了手中的剑和那一壶桂花酒,对其他一切事物都不会有感情罢?
她胡思乱想着,一拉缰绳正要出发,忽然听见洛瑾以一贯淡漠的语气道:“蜡梅就要开了,等你回来,可以一起看。”
伊瑶怔了怔,内心猛地被喜悦填满。
洛瑾那双向来冷锐无情的眼眸里闪出一点异样的光,无声地提醒她,一定要活着回来。
“你……”伊瑶犹豫许久,终于试探着问,“你等我回来?”
“嗯。”洛瑾淡然应道,眼里光芒褪去,又恢复了冷淡漠然的神色。
“我会回来的,”伊瑶拉起缰绳,“一定。”
她策马远去,洛瑾凝视着她的背影,唇边溢出一声长叹。
“希望你可以平安罢。”
伊瑶离去后,洛瑾生活如常。
身边多一个人或是少一个人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影响。她如同往常一样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只有晚上喝酒的惯例从来不变。
伊瑶走后第三日的夜晚,洛瑾如往常一样坐在酒馆里,倚着窗棂,转着手中的杯盏。
醉意朦胧间,她的神思也跟着飘散开去。
孤身一人的生活,当真是太久了。
恍然间,她想起那个青袍人的预言。
命劫不过……身边人无一善终。
遥想她十九年的生命,好似还真的如此呢。
在她身边的人,最后都死了。
娘亲的懦弱令她不愿亲近,师父虽与她朝夕相处九年,但大多数时间都严厉古怪,极少流露出温暖仁慈的一面。
在她所活过的十九年中,最悠然快乐的,也就只有待在阮家的那几个月罢?
只可惜,这种动机狠绝的骗局,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到头来,陪着她的还是只有承影剑。
思绪万千,她又想起离开不久的伊瑶。
不知伊瑶如今怎样?她应该已经到了青阳城罢?鬼煞楼之人向来凶狠不择手段,丹鹊门当真可以应付?
她虽然不甚关心江湖事,对于这两个门派多年的纷争却也有耳闻。
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差些倾了杯中的美酒。
与此同时,隔壁桌热切讨论的二人口中的两个名字,如惊雷般劈到她耳边。
“我看,丹鹊门这一回,可是完了。”
“鬼煞楼真有这么厉害?”
“这你就不懂了吧,”说话的人敲了敲桌沿,“两个门派虽然同样用毒,但鬼煞楼的人阴险狡诈,配出来的暗器毒药,绝对将人往死里整!相比起来,丹鹊门就温和多了……”
“我听说他们楼中惩罚犯人的地方叫泥犁狱,里面跟地狱一样,十八种酷刑。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熬过第三种……”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到窗边的绯衣女子耳中。
是的……鬼煞楼。
她也曾听闻过,这个门派如何阴险狡诈,对楼中众人如何残酷,包括他们地狱般的泥犁酷刑。
那么……伊瑶……
她还能平安吗?
三天前和她告别时,那种永别的感觉,当真只是错觉吗?
洛瑾的手蓦地一颤,酒盏翻倒,散发着清香酒液倾在桌上,沿着桌沿一滴滴流下。
再也忍不住,她猛地站起来,将酒钱扔在桌上,快步走到柜台前。
“瑾姑娘?”算账的掌柜诧异地抬起头。
“租马。”洛瑾冷冷吐出两个字。
“是,”掌柜被她的语气吓得一颤,连忙唤来店小二,吩咐,“快带瑾姑娘去租马。”
洛瑾挑了一匹骏马,牵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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