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齿最长的百越巫师日前向陈凉道出自己年逾百岁,华夏历来有着尊老崇老的风俗传统,陈凉也不敢再让老巫师亚强站着,作为老者享受的特权得以单独在陈凉这位大将军面前设座,享受超人一等的礼遇。
老越巫亚强摸着他那颗光溜溜,刺青多得叫人看了只觉头皮禁不住一阵发麻的大脑壳,声音含混地说道:
“今夜可以动手,放心吧!”
闻声,陈凉一拍手,说道:
“好,咱们一言为定。”
是夜,时逢本月初一,天上不见一丝月光,唯有漫天繁星如聚。
兴汉军的营寨中燃起的大量松枝火把将整个大营照得亮如白昼,以亚强为首的一干百越巫师先是要了些酒肉开始大吃,待得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又集体载歌载舞。随着巫师们的舞步和鼓点节奏,放置在空地上的蛇蝎等毒虫也变得愈发活跃,在音乐节拍伴奏下,这些平素令人畏惧的毒物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依照着类别不同和体形大小排列成行,似足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列出军阵。
“嘿呀呀!嘿呀呀!嚯!嚯!嚯!”
下方人声鼎沸,巫师们听上去全无意义的叫喊声,透出几许来自于远古时代的洪荒气息。此时此刻,漂浮在百丈高空之上的林旭化身俯瞰着这一幕场景,所受到的震撼不逊于地面上的凡人。
神祇之道在于克己奉公,如果在封神之前没有别的本事,神祇的神通变化都是来自于天地授予。
当然,一旦剥除了神祇的神职和神格,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祂们只怕还比不上那些道行高深的人类修行者。
林旭向来以自己身为神祇而自豪,在地球上他从未接触过修行的圈子,那些曾经鲜活的神仙妖魔也早已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局限于自身的眼界和qb5,这二者林旭都太低了一些,他对于自己所获得的神通满足的不得了。然而,目睹了越巫那堪称神迹的术法变化,林旭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寒意,他很想知道,自己继续沿着神道这么走下去,提升神格,增加神职,到头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会否也变成那些传说中餐风饮露,在天庭投闲置散,动辄千百年销声匿迹的大神?
恍然间想到了这一点,林旭怅然若失,难道说那种看似风雅逍遥,实则穷极无聊的生活方式就是他所毕生所追求的目标吗?
一首小诗说得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林旭扪心自问,他沉思了良久,忽然摇了摇头。这些身外之物和虚荣都不是林旭真正需要的,唯一能打动他的是可以掌握自身命运的力量,而不是神祇这种依托于外物存在,一旦外界条件发生变化,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的唬人玩意。
在地球上,曾经留传着一则小故事,生动地能说明这个问题的内在逻辑关系。
据说,在早期的美国国会立法过程中,一部分人提出要限制议员参选人的财产数额,没钱的穷鬼就不要跑来选议员。获悉此事,一位文豪语调极其辛辣地批判说道:“假如现在我有一头驴子,它值五十美元,很好,我因此符合了参选人的财产要求,可以被选为一名国会议员。第二年,这头驴突然死了,那我就不得不退出国会。那么我请问诸位尊敬的先生,到底谁才是国会议员,我,还是那头驴子?”
在某种程度上看,神祇面临的窘境也与这个小故事中的主人公相似。倘若说一名神祇被外力剥夺了神格和神职,那真可谓是威风扫地,一身翻江倒海的神通最后能剩下个零头便已算不错了。随时可能面临如此不堪的下场,林旭又怎么可能觉得很满意呢?
无论林旭想些什么,下方的仪式仍在继续着,百越巫师们继续跳着那种癫狂的舞蹈,卖力地挥舞着手中样式千奇百怪的法器,口中发出含义不明的呼喊声。
“嘿呼!”
“吱啦——”
突然间,被圈在空地中央的这些五毒一起出现了自燃现象,好似是浇了一身汽油的邪教徒玩。旋即,一股烈焰剧烈焚烧虫体的焦灼恶臭味道随风飘散开来,附近的围观者无不当场掩鼻,纷纷退避三舍。
实在是这种怪异得无法形容的气味太恶心了,丝毫不夸张地说,谁不小心闻上一下,铁定三天都吃不下饭。不消说,巫师们从来不在乎自己施展的手段是否邪门诡异,关键在于目的如何。所谓心正则术正,除却那些炼制时已经太过伤天害理的巫术之外,普通黑巫术跟白巫术之间的分野界限绝非泾渭分明那般简单,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人们往往看到的都是深灰和浅灰的模糊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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