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无人应答,好像没有人。
季青觉得奇怪,此时天刚蒙蒙亮,天上还有一抹月牙,董阡陌不可能不在自己房里。犹豫片刻,他推开一道窗缝,往里面瞧去。
窗台上放着昨日给她送的金创药,没有动过,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没人睡过。
季青收起药瓶,去厨房转了一圈,看到昨日扶董阡陌回房的丫鬟稻穗正在锅灶间忙碌,负手上前,他肃然问:“你家小姐人呢?王妃让我寻她,却不见人在房中。”
“小姐换房间了。”稻穗回答。
“换房间?”
“小姐说她的房外有一只蟋蟀叫得太吵,就换去了隔壁房间。”
季青出了厨房,直奔那间房,到时只见房门半掩,人去屋空,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无名花香,却不是过去董阡陌常用的茉莉清香。
季青怅然若失地走出房来,仰头望着灰色天际,长舒一口气。
看来半月前没有理会董阡陌传信来的求助,把她给得罪了,不是简简单单一句两句话能哄好的。
昨日山路上,她一双妙目冷冷盯着他瞧,就像瞧着个陌生人一样。虽然明知道是两人闹僵的缘故,可不知何故,总让季青的心底隐隐不安。
同样不安的还有董阡陌,此刻她往厢房另一头的长廊走去,当季青第一次来敲门,柔声说那些话时,她就在隔壁房间闭气静听。季青一走,她才紧跟着离开。
听季青话中的意思,他和以前的真董阡陌竟是一对有情人,背着所有人在交往。
半月前,真的董阡陌用字条传讯,要求见面,季青没有去见她。后来真董阡陌就悄无声息的死掉了,多半可能是为人所害。
如今季青又来找她这个假董阡陌,以他对真董阡陌的了解,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以季青那种辣手无情,冷酷杀性的为人,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不知真董阡陌和季青发展到什么程度,有没有突破底线。
不知为何,这两日里董阡陌总觉得想要干呕,吃东西喜欢挑酸的,这很像她怀着小荔时的症状。而且用这副身体半个月了,都还没来过月事……
如果真的不幸被她猜中,还有一种最不堪,却又最顺理成章的可能,就是真董阡陌就是在半月前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急着找季青却找不到人,一想到作为董家女儿未婚有孕会招来的种种严重后果,她就畏罪自尽了。
然后这个包袱,就自然而然落在下一任董阡陌头上了。
所以说,世上没有白捡的好事,她捡了董阡陌的一条命,顺带还要捡一个身世不光彩的孩子?
不过转而再一想,不久前贺见晓才为她把脉,说她中了慢性.毒药,可并没说过她的身体还有其他不该有的问题。
贺见晓不是号称神医吗?他的诊断一定不会出错!
不对,不对,董阡陌额冒冷汗,“神医”其实是她给他添的称号,他自己从未自称医术很好。万一他医术不精,根本是个半吊子,瞧不出她的身孕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不过,董阡陌又自我安慰,贺见晓既然能飞来飞去,轻功了得,那么他的医术应该也和轻功看齐,否则怎么混进太医院去的。
可他不是已经不当御医了么?难道是太医院中人发现他滥竽充数,才将他踢出来的。
董阡陌心情复杂,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人,正在直盯着她看。
只见她一会儿惴惴不安,一会儿郁郁寡欢,一会儿又心虚地摸着自己的小腹,嘿嘿傻笑上两声。
“四小姐,早。”
“早。”
“昨晚睡眠如何。”
“好。”
“那就奇怪了,”贺见晓思忖,“额头上只是外伤,连骨头都没伤到,为什么你好像还留有昨日撞头的后患。”一言以蔽之,这姑娘有点儿犯傻。
“呵呵。”
“四小姐?”贺见晓凑近观察。
“嗯?”董阡陌终于回神了,一抬头看见贺见晓在她眼前放大的脸,不由惊喜莫名,“贺神医!原来你还在,我以为你不在了!”
“我一直都在,”贺见晓不以为意,同时生出了两分警惕,“你昨天还拿着扫帚往屋外扫我,今天一见我就两眼发光,在下心里实在有点怕,四小姐若是没事,在下先行告辞了。”说着真的要走。
“神医请留步,”董阡陌一着急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想让你把把脉。”
“你哪里不舒服?”贺见晓端详她的气色。
“我,我,”董阡陌不好说自己的情况,于是想先探一探贺见晓的底,“你今年贵庚,医术前后学了几年,从几岁开始行医,帮人看病有看错过吗?”
“……”
“快说呀!”董阡陌小手晃晃他的袖子。
贺见晓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自言自语一句,“不发热呀。”
竟然一抽衣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掉了。
董阡陌想追也追不及,十分失望,看来贺见晓的医术果然不到家,只好设法再寻其他大夫了。
“小陌,你拉他的衣袖做什么?”
一道阴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个阴森的银面男人站到了她的背后。
原来,之前董阡陌拦截贺见晓的一幕正好落入季青眼中,贺见晓也发现了季青,为了避免麻烦才抽身走开。
季青站得过近,董阡陌退开两步,才问:“今天回京吗?去城北找玉贩吗?”
“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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