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辉漫漫,微风里吹着果子的甜蜜香气,还有醉人的蜂蜜酒的味道。
五月的京城入夜和暖带风,酒宴摆在董府花园中的空地上,左侧是风韵独具的红叶林,四围是嶙峋高大的假山。布置场地的人很有心思,将一百只宫灯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石之中,宫灯流光溢彩,将整片场地照得明亮一新。
之前撒出去很多请帖,客人大都买太师一个面子,来赴宴的人携家带口,热闹笑语不断。
老夫人周围坐着四五个董家旁系和汤家小辈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如百灵鸟,此起彼伏,逗得老夫人直笑。
而董府自家的小姐,有的是入宫未归,有的是去财神爷家做客未归,只有年纪最小的董怜悦坐在下首,一个人独坐的身影,怎么看都有点儿孤单。
“咦,怎么四小姐还没过来?”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注意起来。
“我也纳闷,”董怜悦努嘴一笑,“似乎有几天光景没见着四姐了,不知她这几日在忙些什么,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李嬷嬷道:“今日总归是个场合,四小姐没有不来的道理,奴婢让人再去叫。”
董怜悦笑道:“那倒也不用,方才我瞧见时家公子往风雨斋那边儿去了,估计四姐他们一会儿就到了。”
李嬷嬷吃了一惊,背着人悄悄问:“时炯少爷去后院寻四小姐了?他一个人去的?”
董怜悦露出羞涩的笑意,轻轻摇一摇头。
此刻正是宴上人多的时分,声音太闹,李嬷嬷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花园东北角的上席,董太师一袭八团喜相逢阔袖长袍,外罩五彩缂丝衫,腰束嵌玉革带,足踏重台履,面带三分含蓄儒雅的笑意,予人一尘不染的印象。
左手边的夫人宋氏穿翡翠撒花真珠旋裙,上着红绫凤凰纹通袖窄腰长袄,发髻之间珠翠闪耀,笑容满面地执杯敬酒。
反观董太师左手边的莲叶,二十岁的年纪穿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素淡清雅,一件青纱绣桃花披风连吃饭的时候也不解去,似乎存了遮掩日渐丰腴的身姿的意思。
不知晓内情的人,真看不出她是董太师纳的新人,宋氏穿的正红色端庄有气质,将其他姨娘的五颜六色都压下去了。
最叫董家一些人惊讶的是,上次把莲叶讨要回韦府,没几天又打发回董府的韦尚书也接了帖子赴宴,而且此刻就与董太师等人同桌用膳。
韦尚书一袭暗底金钱豹纹收腰长袍,年届五十却寻不见一丝将要发福的迹象,其人虎背熊腰,身形笔挺如松。不相熟的同僚,难免会将他误认做哪位将军,而不是每天与钱粮赋税打交道的文官。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一头酒红色的及肩长发,柔顺飘逸,以金钗束之。再看他的面容,上唇蓄有“一”字形的短髭,天庭饱满,面容方阔,双眸细长而精光内敛。
虽如此,与董太师相较而言,韦尚书还不能跻身美男子之列,可他的儿女一个个都是花样肌肤雪样貌,这也是让人称奇的地方。
围桌而坐,韦尚书眯眼一笑,稍稍知道他性情的人,谓之乃“笑面虎”一头,避之为妙。
“老爷多饮一杯呀,”宋氏笑劝董太师,“难得众亲朋好友欢聚一堂,诗酒相和才妙呢,不如行个酒令吧。”
“对诗?”董太师哂笑,“咱们这桌上都是自家亲戚,诗词太拘谨,要将不会作诗的人吓跑了。”
果然,韦尚书带来的三五妾室纷纷表示,她们根本不识字,玩不来五言绝句唱和。
韦尚书笑道:“太师夫人有所不知啊,韦府不比你们董府这样的书香门第,连丫鬟都拿作诗当游戏,我家里的女子包括女儿在内,连识字的都不多。”
宋氏满面诧异,玉指点着朱唇,笑问道:“这却是何缘故?尚书大人不喜女子读书认字?”
董太师代为解答疑惑:“这不是由尚书个人喜恶决定,他掌一部之事,管天下钱粮,书房里随便一张纸片儿都是沉甸甸的,因此半年前圣上下旨,韦府要将那些有可能泄露国库机密的识字之人统统驱赶出府。”
宋氏听得新奇,掩口笑道:“哎呀,幸好咱们老爷只是普通阁臣,办点杂事小事儿的,否则咱们家的女儿岂不是不能念书了,那可怎么办呢?萱莹手不释卷,哪天离了书都要吃不下饭了。”
韦尚书上唇微微一翘,眯眼道:“太师夫人教得女儿格外出众,这是整个京城无人不晓的,韦某惭愧得很,一个宝贝女儿,早就让她娘宠坏了。此外还有一个不肖子,自幼不喜读书,偏好舞刀弄棒。前日里,圣上言不日将有调兵遣将之处,要封我那逆子一个元帅当当。”
“哎呀,”宋氏惊喜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二公子今年快三十了吧?听闻前两年他带兵剿匪,这两年在京城做着不小的生意?当真前途无量啊。”
董太师轻咳一声,丹凤目不轻不重地扫了宋氏一眼。宋氏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韦二公子剿匪那一回,是强兵猛将一无所用,最后灰溜溜回来了,最后那匪寨还是让毓王给夷平的。而韦二公子在京城的“大生意”,不就是西院养红花,青楼卖娇娥的生意么,提出来也无甚光彩。
“哈哈!”韦尚书不以为忤,道,“突然提起那不肖子,不为别的,而是一直知道太师夫人的四位千金个个秀外慧中,哪家能讨回一位当儿媳妇,要兴家旺族的,因此韦某仗着两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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