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要订婚了,就在下个月。”方初的语气和语速都没有变化,一如之前的陈述,像在讲述一个无关痛痒的事实一般。
唐嘉宁回忆起昨天晚上那个憔悴的陆易,好像那样反常的狼狈都得到了解释。她才知道,原来泥足深陷的,从来不只是方初一个人。于是她也没有追究缘由,只关切地问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他都开支票给我了。我也是蠢,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跟他走过这么长的路,全他妈都是套路。”
方初说话时仍旧一副痞里痞气的口气,好像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唐嘉宁却一眼看穿了她。
“那你收钱了?”
“当然不,我为什么要收?凭什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我就要让他亏欠我。我不仅不会收他的钱,我还不会删他的好友,不会拉他进黑名单,不会取消关注,也会不删他电话。我要做的就是,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不悲不喜。我要的就是他看着所有一切的动态,都与他无关,却又在他身边不吵不闹阴魂不散!”
一口气倒出了心底所有的不舒爽,方初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呼吸也由急促也逐渐变得平和。唐嘉宁则在这样的平静中默默感慨,方初就是方初,连失恋都比她勇敢。
她又想起照片里的那两年,她一个人躲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自怨自艾。时而觉得自己深爱不悔愿意等待一生,时而又觉得那只是自己的不甘心。心情瞬息万变,不停地纠结悲伤崩溃自责。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走出来。
想到这儿,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无能。而这微不可察的叹息,却被方初逮个正着。
“叹你妹的气,出来嗨!我手上两张演出的票,好不容易订到的,还有两个小时开场,你赶紧吃吃饭,换个礼服,我在大剧院门口等你。”
唐嘉宁正犹豫着,但想到她昨晚烂醉的那个样子,又想到客厅里的时东,还有刚才没做完的事……于是她快刀斩乱麻。
“好,回头见。”
客厅里,时东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把玩着手上的一个长条的盒子。
“说什么了?让你走个路都这么心不在焉。”
唐嘉宁抬起头,只见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冲着她缱绻温柔地说了句:“过来。”
她步履缓慢地走过去,在靠近他的时候,被他又使坏地一把把她拉带到怀里。待她坐正了,他才将手里的长盒子举起来,晃了晃。
“这个给你的。”
唐嘉宁接过来,打开看了下,是一条项链。看起来不甚起眼,平实的链子,底下坠着一小颗钻石,看起来成色很好。
“刚才方初打电话……”
“我帮你戴起来。”
两人同时出声。
她的语气有些犹豫的,时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接过她手中的盒子,将里面的项链拿了出来。
“打电话说什么?”
说话的同时将她的身体扳转,背对着自己,双手提着项链的两头从她头顶上落下来。唐嘉宁眼皮随着那颗闪亮的钻石耷拉下来,满怀抱歉地说:
“方初失恋了,约我等一会儿去看一个演出。”
话刚说完,项链也已经戴好了。他轻轻地将圈在链子里的头发拨弄出来,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然后捻起那颗小钻。
“真好看。这条项链我买了七八年了,到现在才戴在你脖子上。”他的目光没有落脚处,仿佛在想着遥远的事情。虚握着项链的那只手转移到她的脸上,他用拇指来回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说:“其实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终于回来了。”
唐嘉宁听着又微微一震,然后看到他回很快了神,扬起嘴角,站起身。
“好了,我晚上还有点事情要准备,明天一早飞香港。你回头在外面别太晚,演出结束了记得打电话给我。”
他拍了拍微皱的裤管,扣上了西装的一粒纽扣,往门口走。唐嘉宁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如林大赦,却又有些许内疚,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到门口时,唐嘉宁随意问了句:“这么赶怎么不从b市直接走?”
“因为太想你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带上了门。
唐嘉宁站在屋里,有些怔忡,许是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太平淡太自然,反而有了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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