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救了梅娘之后,鱼若安就没再见过九方夜瞭。
她被安排住在当初被关囚笼中时所停留的小院里,这处袖珍的小院据说距离良伯候居住的上房非常近,可她从未得到许可踏出这里半步,所以也无从得知九方家的府邸到底有多大。那些不时过来送饭生火的丫鬟,似乎接到了不许跟她聊天的命令,全都来去匆匆,但是从她们之间的对话里,她还是得知,九方夜瞭最近陪同七殿下和芷兰郡主出城打猎去了。
“贵族大人们真是好兴致,大雪漫天多少人吃不饱饭的时候,他们还有这闲情逸致。”
习惯性的自言自语,鱼若安趴在窗框上,伸手推开窗户,看着院子里无声飘落的片片雪屑。那棵开满白花的大树被积雪覆盖,白花竟然依旧怒放,微风吹过,花瓣与雪片掺杂在一起飞舞,分不清哪朵是花,哪朵是雪……
突然,她像被针扎了下跳起身来,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
树下,站着一个身披纯白狐裘的男人,戴着掐银丝的乌冠,正抬头看着树梢沉甸甸的花丛;花瓣和雪屑轻吻着他俊俏的脸庞,线条优美的侧脸就如同画中描绘,也像一尊鬼斧神工雕凿而成的玉像,美,却不似人间之物。
听到门响,他回头就见一身红衣的鱼若安像团火焰似的扑上前来,连忙伸出手,搀住她纤细的手腕:“小心地滑!…”
“小哥哥!”感受他掌心的温暖,若安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下,牵肠挂肚数日终于得以相见,让她冰冻许久的表情一下子土崩瓦解,露出灿烂的笑容来:“我都快担心死了!你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这段时间都躲到哪里去了?!干嘛又回到这来,九方那家伙…”看到他胸口露出箭囊的束带,腰里还别着短剑,她的心又悬了起来:“你赶紧走吧,我会自己想办法逃出去的,你伤势未愈,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看来她还没有得悉自己的真实身份。
卞珑低下头,看到那张消瘦不少的小脸上挂满担忧,一会笑一会又陷入忧愁,他的心里突然萌生了异样的感觉。十年前,正是为了这种感觉,他才恋恋不舍那对隐居深山的父女,也正是对这种感觉心存恐惧,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斩断情缘…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拂去落在她发间的花瓣,笑道:“你放心,我虽不才,但这良伯候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吃不了我的。你又如何?怎么瘦成这样?”
他眉头微皱,鱼若安却心情大好,紧紧攥着他的手贴近自己心口,笑盈盈的望着他:“九方最近几日陪同皇子郡主外出打猎去了,没工夫烦我,所以我在这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得倒也舒服,你就不必担心我了!说实在的,除了少点自由外,此处可比落霞山强多了!”
心里明白,她说这些都是为了给自己宽心而已,想想看一个从小在山野中长大,无拘无束的女子,现如今却被关在这深宅大院里,无异于雀鸟入笼,谈何舒适呢?…卞珑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轻轻放开她的手,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物件来放在她手心里:“拿着。虽然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但是这东西你就贴身藏好,倘若真的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时刻,你就把它拿给九方,他一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那是块通体碧绿的翡翠佩饰,正面刻着九曲麒麟纹,是鱼若安梦中无数次出现的熟悉模样,而玉佩的背面,阴刻着篆体的“卞”字。
鱼若安心中不禁疑窦丛生,她想起之前在山林中将九方夜瞭误认为小哥哥,正是因为他也带着这样一块麒麟纹的翡翠佩饰,但是按照卞珑少年时告诉她的说法,这种佩饰是一个家族为了保佑男丁打造,却又为何出现了两种姓氏?到底是谁在仿照谁?又是为了什么?…
抬头看着他,鱼若安刚想把到口边的疑问说出来,却听到内院花径外传来一阵吵杂声。卞珑脸色变了变,急促的说道:“现在并不是让人见到我们在一起的最好时机,你先委屈几日,我一定会再来的!”说着,他抬手轻轻碰触若安的脸颊,虽然只有一秒钟,她却觉得自己似乎要溺死在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雕栏檐下,心脏兀自还在胸腔中狂跳。
将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攥在手里,贴在心口,鱼若安闭上眼睛立在树下,雪花和白色的花瓣簇拥着她,亲吻着她,裹挟着熟悉的香气缠绕在她周围,就好像他并没有离开,依旧在面前,带着微笑,用那种怜爱的目光温柔的注视……
“这几天一直下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访客,到月底就该是佃户们交租的时间,里长已经都传令下去,不会有耽搁的。”梅娘小心翼翼的陪在主人身边,一起向内院走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多日未归,九方夜瞭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直奔前堂听取军营的奏报,或者先回到上房梳洗更衣,而是背着一身打猎用的箭囊装备,披着落满积雪的貂绒披风,风尘仆仆直奔囚禁鱼若安的小院而来。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承认,那个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小姑娘,会在主人心目中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记。
九方夜瞭一路上始终沉默,两人穿过花径便到了小院,远远见到鱼若安站在院中树下,他似乎松了口气,梅娘却有些恼火:“您晚上不是安排了宴席款待七殿下和郡主吗?听说七殿下不日就要返京,这次也算是为他送行,所以老婢精心准备了很长时间,菜色舞乐都是选用新品,相信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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