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柠清嗓,还有些心虚,“礼物,就一套衣服,算是长辈给晚辈的那种。”这套说词早早编好,讲来不说得心应手也是面色自若。至少家里人无人追问,只教她打个远洋电话回去道谢,礼数要周全。
宁清柠睁大了眼,不太相信着问,“家里电话可以打进国内?”
宁家老大在一旁听得发笑,手轻拍了下妹妹后脑勺,开着玩笑问,“读书读傻了吗?不能打国际电话我怎么和家里联系,飞鸽传书,一日千里?”
她顾不得还手,抬脚就往固定座机处跑,脸上雀跃猜不出是为了打个跨洋电话而兴奋还是只为了这一通电话。
大哥提醒她,记得查下国际长途冠码和区号,拔号前要加上。
她连声“哦”了,又是翻找又是默背一串数字。
宁母看她兵荒马乱得,只无奈叹气,一点也没女孩家样,大大咧咧的。
那头有转接的声音,宁清柠手卷着电话线,眨巴着眼静等,而胸腔里跳跃的那颗心,透露出她的紧张。
怕什么,紧张什么。宁清柠试图平静自己,还是觉得控制不住情绪,期待感太高,少女情怀总是像夏季冰镇后的汽水,汽泡沸腾压不住溢满。
“你好?哪位。”接电话的中年男音让她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耳熟,好像是管家。
她说,“我是宁清柠,找,找卓岸歇。”
卓岸歇,这三字从口里说出来都感受到一股悸动。
那头反应极快,熟悉的语调说着,“是宁小姐?你等等啊,我给你转过去。”
一万多公里,海洋两岸的基站只能传送电波,等待的心绪振动起伏再大,也传达不了一个波谷。
半月未见的人,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来愈显低沉,试探唤了声,“清柠?”
“三哥…”
“还知道打电话来,不算完全没心没肺。”他低笑,扔了手里的笔。多日未见他没什么感觉,直至这通电话,听到这个声音,才明白,有多想她,也想抱她,期望看到她眼里直白不掩饰的情感,不够醇烈烫人却是不含一丝杂质的倾慕。
“我不知道——”她收了话,不想说这个,时间绰绰有余也不该浪费在这些上,她想说,“衣服寄回家,我没办法看到,好可惜。”
“还有电影,说好去看的不能爽约,等我回去了再看。”
卓岸歇舌尖顶腮,好笑,到底是谁爽约啊。
“对了,你以前说你来过旧金山,你住在哪,离我这儿近吗?”
说着,凭记忆念了这儿的地址,生涩的英文,还是能听清内容。
“远了,一个西海岸,一个东湾。”卓岸歇回忆着路程,边说,听那头女孩遗憾得唉了声。
两人说了那边的食物,谈论两人时间线上旧金山的变化,甚至说到哪个地方吹来的海风是太平洋的,哪个地域是嬉皮士泛滥的天堂。
这么多话题,絮絮说来,也依旧认为不够。
宁清柠正说着这里的店铺,咖啡店,彩虹楼。
就听到卓岸歇突来一问,“是不是很想我?”
就一句话让她瞬间沉默下来,原来冰镇的汽水是柠檬味的,可酸可酸了,冲得她喉咙微疼。鼻子吸了吸,嘴里要说,“不想告诉你。”
卓岸歇为她的幼稚行径而笑,眼里深情都揉进声音里,他告诉女孩,“我很想你,思念成疾。”
收了线。
宁清柠脚步差点要挪去父母房间,差点要说,我想提前回国了。
也只是差点。
靠着一根电话线,感情倒莫名升了温。
两人都挺奇怪,本来一个是执念,一个是迷恋,促使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依靠身体的亲密来证明感觉的真实存在,哪怕两人同床共枕了也有一种飘渺,虚空感。
而次次隔着距离的对话,却如拉了一根实实在在的线,束住了对方。
大概可以说,有了谈恋爱的感觉。
归国前天,她准备打个电话告知,却被卓府的管家接了,说少爷不在府上。
宁清柠变得有点悻悻不乐,这人明明知道自己就这么几天回去,也不知道多关注。
磕上电话,又忍不住为他想,肯定太忙了。
那天下午,她午睡过了头,昏睡不知天日间就听到客厅里的电铃声,没人接,一直在响。
她醒了一半,想起家里就她一人,处理公事的,去店铺买东西的,就她躺在床上躲清闲。
挣扎着起了身,踩着地板的毯子,揉按着脑袋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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