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里面还少有这种两个人相处的机会。
往往她回到家的时候颜总已经睡下了。
不是颜总睡得早, 是她回来得太迟,早上又太早走, 这些天里面颜总的接送都交给了司机。
“我说停车你停就是了, 哪来的这么多话。”安晓蕾暴躁道,“你在撒谎!撒谎脸不会疼的吗?当时你的车就停在巷子口, 你怎么可能没看到小黄毛?只是不想救而已吧?”
颜如玉依照她说的,将车停在了路边,极其冷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安晓蕾怀疑她下一秒钟就要发表长篇大论了, 可是颜总没有。
车子一辆辆从她们身边开过去,灯光照得颜总一向对别人冷漠对她温和的面孔像乐正的一样鬼气森森。
“别做自己将来会后悔的事情。”半晌,安晓蕾率先说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凶你。但是——掉头,回去,我们不能当逃兵。”
颜如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颜总让人格外害怕,安晓蕾甚至宁愿她大吵大闹一通,也好过现在这样不声不响的,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们回去吧。”
快来不及了。安晓蕾几乎是求着她往回走,“现在不回去,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会后悔的。
十年里面的每一天都在后悔中度过,即便得到了那个人的原谅,也无法饶恕自己的过失。
“你喜欢他吗?”颜如玉忽然间开口了。
安晓蕾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再不过去估计小黄毛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吧?“这不重要!我们先去救人——好吗?”
“很重要。”颜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真的跟她杠上了,居然在路边将车上了锁,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你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我现在不是在开玩笑。”
“我……”
“这么长一段时间,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对吗?”颜如玉道,“这么长时间。”
一瞬间安晓蕾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她,半晌理智回笼,她用一种不能商量的语气对颜如玉说道:“掉头回去救人。”
够了,十年前的逃跑,让她后悔到今天。
她的衰败并非从父亲死了的那一刻开始,而是从那条小巷子里面跑出去的时候,已经注定了她是个卑劣的逃兵,一辈子都上不得台面见不得阳光。
她的人生已经毁了,而如果颜总现在因为吃醋赌气将车开走,颜总的一生也会毁掉,这是安晓蕾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安晓蕾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颜总的长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委屈的猫:“我们先回去吧。”
没想到的是,虽然颜总快气疯了,这句话也依旧管用,她瞪了安晓蕾一眼,重新发动了车子,却不是回去的方向:“别回去了,你说的那个小黄毛死了。乐正亲自去带走的,说会给老阎王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转世投一个好人家。”
乐正出征,寸草不生。安晓蕾早就应该明白的。
从来乐正的身边就没有什么好事,安晓蕾不应该相信她真的会来帮自己。
“生死有命。”颜如玉瞥了她一眼,道。“不过这都跟我没有关系,在回去的路上你不要再跟我说任何话,我们……都冷静一下。”
安晓蕾面色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移向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
贫民窟没有这么多车,但是她跟着颜总在富人区生活了好一阵子,也就习惯了这种一步一塞车的日子。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适应的,但和黄毛在一起的一段时间,她其实没觉得有多开心。
一切都是熟悉的,什么都是。通宵打游戏,夜宵,飙车,啤酒烤串……她在贫民窟住了好几年,早就应该习惯这种堕落到让人迷醉的生活。
被颜总逼着早睡吃早餐的时候,安晓蕾还真的怀念过这种可以肆意妄为的日子,虽然没钱但是一切都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和她的机车哈雷一样自由,乘着风一样的自由。
可她重获这种自由的时候,居然觉得她开始想颜总了。
失去了深夜的烈酒,可她有清晨的白粥。
她有一天温暖柔软的小尾巴,时时刻刻在身后跟着,出门在外那条小尾巴狐假虎威可吓人可威风,可是在家里的时候生气了稍微哄一下,一哄准好。
安晓蕾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这条小尾巴忽然之间就不要她了。
她们在小别墅的客厅里面说话,是颜总要求的,她看上去正经极了——通常情况下她只有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这么吓人,这种情况下安晓蕾不敢触她霉头。
两个人中间隔着客厅,相对而坐,颜如玉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好像要把她的样子整个记下来,镌刻在脑海深处。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小黄毛的死严重影响了安晓蕾的心情,她看上去整个人就像一局尚且鲜活的僵尸,满脸都是有事快说吧别浪费时间了。
先前的痞气一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行。”颜总也干脆,原原本本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离婚吧。”
颜如玉自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从高中到现在,这都多长时间了,十年,有没有?
她什么都忍了,虽然不济但她好歹是一个总裁,离开了安晓蕾她也能活得舒舒服服的,甚至比现在活得更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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