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都会环视一圈整个剧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看到舞台的小角落,期盼着那里会出现莱恩的身影。
时间就在这种不确定的等待中流逝着,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可能都无法记清莱恩的面容了,等待他的到来已经成了我不自觉的习惯。
我等到了那一天。
那是《理查三世》最后一幕的最后一场戏。我穿着沉重戏服,顶着王冠走上舞台,像往常一样扫视剧场的四周。
我发现了他,就缩在背光的阴影处,只露出小小的一角,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精神放回舞台上。我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那是第一次使用时间机器的莱恩,是他整个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眼观看我演戏。
因此,我不能容许自己出现一点点的失误,我要给他最好的演出。
我拖着在打斗中破损的戏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舞台中央,举着剑悲愤地呐喊:“我就算把命搭上,也要在这里决出胜负!给我一匹马!用我的王位,换一匹马!”
一群人拥上来将我团团围住,我被扑倒在地,一把又一把的利剑向我刺来。
人群终于慢慢散开,我浑身是血,衣衫破碎,依然高举着那把剑,直到不能再动弹。
我听见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
后来有很多评论家着重夸过我这场戏,认为我极富感染力地展现出了理查三世的悲剧性。我必须承认,这的确是我最动情的一次演出,仿佛耗尽了所有精力,以后也许都不会再有了。
谢幕时,我用余光看见莱恩还在台下,他在热烈地为我鼓掌。退场后我连戏服都来不及换,飞速地穿过通道,想去观众席寻找他。一路上很多热情的观众向我打招呼,还有些熟悉的朋友试图拉着我寒暄,我一反常态地没有顾得上跟他们讲话。
我在涌动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顺着人潮往门口走。我刚想跟上去,突然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臂。
——是艾米,她和克里斯带着他们已经上中学的孩子来看我的戏。
她激动地拽着我:“艾德里安,你演得太棒了,尤其是最后一场,我都看哭了。”
克里斯附和着打趣道:“你看艾米的眼睛,到现在还红肿着。”
我的外甥安德鲁兴奋地说:“舅舅,我也加入了我们学校的戏剧社,要是您能给我一些指导就好了。”
“安德鲁,我希望你不是三分钟热度。”艾米给他泼冷水:“我们的艾德里安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戏剧社团的男主角了呢。”
我不得不停下来和他们聊了几句,但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个黑发高个子的人影上。我焦急地看着他走到了门口,就快要离开我的视线。
“不好意思,我要先去找一个人,等会就回来。”我奔向了大门。
艾米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艾德里安,你要找谁?你恋爱了吗?我在想,你确实应该交个女友,好好考虑一下结婚的事了……”
我几乎就要靠近他了,就差那么一点点。然而,我的戏服不知道勾在了什么地方,整个人向后趔趄了一下,等稳住身子时,他已经消失了。
我怅然若失地回到休息室,倒在座椅上。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我想。从此以后,莱恩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我抬头起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仿造成鲜血的红色颜料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把我脸上浓重的舞台妆晕开了。离开了强烈的舞台灯光,我眼角的纹路变得异常明显,两颊的肌肉因为松弛而下垂。
我看上去显得衰老又憔悴。
“我真的等了你太长时间,莱恩。”我对着镜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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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文中《理查三世》的场景来自1奥利弗的版本。
7.
之后又过去了很多年。
我年事已高,体力无法支撑得起一整出戏的工作量,我慢慢淡出了戏剧界,除了偶尔去剧团客串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新演员们很喜欢向我请教演戏方面的问题,我也乐得教授他们。不过自从几年前我的心脏出了点毛病以后,就被医生禁止继续工作了。
克里斯查出患了癌症,艾米带着他搬去了阳光灿烂的南欧修养,他们在那里一直呆到克里斯安详地去世。艾米曾经问过我要不要跟她一块搬去安德鲁那儿住,我却还是选择继续留在我的那间屋子里。精神好的时候,我会在护士的陪同下,去不远处的剧场看几出新戏。
有一天傍晚,我的护士被一些事耽误了,打电话说她要晚些过来,还特意叮嘱我不要乱跑。可我在屋子里呆得实在无聊,把她的话抛到了脑后,决定出门散散步。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关上沉重的院门,拄着拐杖蹒跚地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背后有个人叫住了我。
“先生,请问这是哪里?我不小心迷了路。”
清脆又响亮,是属于孩子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了一个黑头发蓝眼睛的小男孩,大概不超过十岁,他咧开嘴对着我善意地笑。
我把这条街的名字告诉了他,他歪着头,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建议道:“你可以来我家打个电话给你的父母。”
我转身去打开刚刚关上的院门,他蹦蹦跳跳地跑来帮我:“谢谢,您可真是个好人。”
他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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