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先还有些站在原地怔愣的人,孩子稚嫩的哭声传入耳中后,竟像是一下活了过来,挤开人群就要朝着家中冲去。
“跑,快跑,二十万大军指不定今晚就杀回来了!”
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在有心人的操纵下,瞬间变成则有鼻子有脸的消息——余持重在杨州城还没搜刮够,今晚二十万大军就会回来屠城!
消息口耳相传,一时之间,原本如同坟场般寂静的杨州城瞬间如果半碗水入了一整锅滚烫的油,噼里啪啦地就溅起火星,犹如年节时被点燃的爆竹。
傅挽正从一家粮店中查探完回来,正好与急忙出城的人潮相逆。
马车前进不得,身周都是各种呵斥声和哭音。
傅挽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她这几日来只要出门,带的家丁就不少,这会儿将马车团团围成了一个圈,人高马大地杵着,周围人纷纷避退。
这时候往外走的人还不多,一般都是整家出行,身上背负着的都是全家的家当,身侧稍大点的孩子拉着一连串的小萝卜头,有好几个都才是三四岁的模样。
那些孩子被兄姐爹娘拉着往前走,瘦弱又被冻得发青发红的小脸上满是对前路的懵懂无知。他们只觉得冷,跟不上家里人的脚步,一不小心就打了滑,站起身拍拍膝盖,左右着眼眶里涌上来的泪珠,快步倒腾着跟了上去。
带着这般大的孩子去逃灾,能活下来的概率十不足一。
傅挽看得心烦,干脆撂了帘子,坐在车里转扇子,一下比一下转得快。
她的钱,她的粮,养活杨州城怕是够的。
但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这样的大灾大难下,保证人心不变坏。若是有人起了歹心,变成了农夫怀里的那条蛇,她家中几十口人又会如何?
人心是自私的,傅挽从来不否认。
她会因为其他孩子受伤受苦而觉得心酸,但若是伤了她的家人,她更会觉得剜肉一般疼。两相对比之下,她更受不住后者。
不敢冒风险,不敢当英雄。
傅挽手里转着的扇子因为力道太大而“吧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那声,同样的“吧嗒”声从远处隐隐传来,似乎连着马车都在震颤。
傅挽“刷”地一下拉开车帘探出头去,远处城门外,视线所能达到的尽头还能看见飞速而来的一阵人影。
他们胯.下的骏马奔驰,手中的尖刀雪亮。
为首的那一人从马上俯身下来,手中尖刀干脆地划破了最近一人的脖子。
血花溅开来的那瞬,周遭许多人才像是刚缓过神来,尖叫着推搡着,下意识往心中认为最安全的家的方向跑去。
然而反身折跑,背后的空门大开,倒下的人一批接着一批。
就在不远处发生的惨案震惊了还未出城的人。
他们来不及再多思考,立即就转过身,扔下负累,抱起还懵懂无知的孩子,快步朝着刚离开不久的家跑去。边跑就边大喊,“反贼来了,反贼来杀人了!”
原本还并不拥挤的城门口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人推挤着人,又被散乱在地的各种家什绊了脚,很快就接连着倒下去好几个。
要是城外的那些骑兵真的杀到城里来,还坐在马车上的傅挽简直就是个一等一的活靶子加小肥羊,不抓住她咬一口都是傻的。
傅挽抬头与扶琴对视了一眼,扶住她的手跳下马车,由家丁护着,往傅家跑。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傅挽被脚下的东西一绊,崴了脚滚出家丁们的包围圈,刚仓促起身避开被踩踏致死的下场,抬头就看见了几乎让她惊叫出声的一幕。
那位单枪匹马冲进城来的人,便如拿着屠刀的屠夫走进了饲养场。
他随手拎起被父母无意扔下,正坐在原地哭的一个四五岁小女孩,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尖刀横空一劈,那小女孩连哭声都还没有发出来就被扎了个通透。
屠夫随手一扔,却正好将那小女孩扔到了傅挽身前几步的距离。
同样苍白的容颜,同样年纪的小姑娘。
她救不了一个,居然也救不了第二个。
傅挽抬头,藏在袖间的袖箭露出锋利的箭头,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就在那个屠夫玩上瘾,带着同样恶意的笑将手伸向同样被遗落在街边的小男孩时,瞄准他的太阳穴,按下了机关。
这袖箭是扶琴在听说了傅五一路过来的遭遇后,连夜改良了非要傅挽带着的。
不过巴掌长的袖箭夹带着凌厉的箭气,杀气凛然地直奔那马上的屠夫而去,笔直地扎中他闻声转头的眉心,将他往后推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不过须臾,人就断了气,殷红的鲜血从眉心和脑后溢了出来。
就站在那温热尸体周围的人停住了脚步,看了眼尸体,又看了眼站在原地镇定自若的傅挽,突然就有人带头,一个接着一个地“扑通扑通”地跪下了。
“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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