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家一贯奉行以理服人,小时候哪怕犯错,他顶多也就挨一顿手板心,几时被揍得这样厉害。
能活生生把手臂打折,不用想也知道,杨晋这话肯定不带半分夸张的。
闻芊唇角往下压了压,半晌才故作随意的调侃:“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轻笑:“也不能这么讲,本来就是我的不对。”
“那后来呢?”她问。
“后来……我爷爷觉得我欠管教,就把我带到济南,成日里练功、读书、写字,要么跟他那群老部下在军营里吃沙子……”杨老将军武将出身,哪怕是教亲孙儿,用的也是他军队里的那一套令行禁止,一言不合就是背军棍绕校场跑十圈,可想而知,在他手底下过了两年的杨晋,不死也脱层皮。
难怪他现在整个人笔直成这样,感情都是被活生生削出来的。
闻芊听到此处已有些同情,板着手指算道:“那你爷爷让你在大雪之前抵达济南,现在岂不是还有……”
提起这个,杨晋无比愁苦地抿唇,只觉天要塌,“还剩三天了。”
求生欲的驱使之下,马不蹄停赶了三天两夜的路,终于在这日傍晚抵达了济南府。
雪花在天上纷乱的飘飞,把沿途的屋顶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寒冷让几个小姑娘登时没了那丝看雪赏景的心情,各自哆哆嗦嗦套起了厚衣裳。
闻芊换了件厚实的宝蓝色披风,白狐狸毛的围脖从颈项一直蜿蜒到手肘间,在这冬季里显出一抹说不出的清冷风情。
“前面不远就是杨府了。”杨晋将她散在背后的软氅往身前裹了裹,“我事先已和他们打过招呼,你们一同到府上去住,也省得再找客店。”
马车在繁华的长街以北停下来,不远处朱红的大门前蹲了两只石狮子,在风雪中目光依旧炯炯有神。
接近年关,一路上巡逻的捕快和锦衣卫不少。
闻芊刚跳下车辕时,迎面就听到有整齐的脚步声和刀剑摩擦的声响,几乎是在她抬头的瞬间,声音也肃然一止。
那石阶前,一个身着玄色锦衣卫制服的女子握刀而立,暗灰罩甲上的银制花纹被雪光映得银白发亮。
来者生了张女子少有的英武面容,剑眉杏眼,神色犀利,立在那里的时候,有种沉默而威严的气势。
虽然长得并不丑,但可惜的是对待自己太过粗糙了些,右脸上甚至有道长而狰狞的伤疤,从耳根蔓延至脖颈,很是凶险。
闻芊漫不经心地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对方却好似未曾察觉,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晋,冲他一点头。
“回来了。”
不等回答,她便已转过身,仿佛对他背后那一大群妖魔鬼怪毫无兴趣,“进来吧,爷爷等你很久了。”
杨晋应了一声,这才低头在闻芊耳畔轻轻说:“那是我堂姐,杨凝。”
她甚是意外的扬起眉,长长哦道:“原来你堂姐也是锦衣卫?”
毕竟在这帮大老爷们当中,锦衣卫的女子并不多见。
“她是十四千户之一,官阶比我高。”
闻芊先是颔首,随即想起什么:“……怎么好像是个人官阶都比你高?”
“……”
说话间,他示意朗许等人跟上。
杨府内的下人早已很懂眼色地跑出来牵马引路,游月和菱歌好奇地躲在朗许背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谁也没发觉,原地里施百川还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目怔怔地瞧着前方,这个平日浑身是嘴,致力于把七星宝塔说得掉下两层来的人难得如此安静,甚至还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伤。
*
杨家大宅中。
厅堂宽敞明亮,威风凛凛的白老虎皮对着把精致的太师椅,椅子上横斜着一个身影。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一言不发的负手而立,五官似乎就是按着“古板顽固”四个字来长的。
闻芊沿途听了不少杨老将军的丰功伟绩,在心中捏出了无数个形状,而今见到真人,反倒没感觉出有什么稀奇。
英雄到底是老了,身板虽直,但那双露在袖外的手背已显出七旬老人的干枯迹象,瘦削得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一般。
一干人等才进门,就闻得那突兀地一阵响。
杨老将军这一拍桌几乎是把所有人都拍得跟着跳了一下。
“混账东西,跪下!”
闻芊刚愣了愣,便看见身边的杨晋二话没说,老老实实地屈膝撩袍跪好。
“爷爷,我……”
“你闭嘴。”他扬着一张皱巴巴的脸呵斥道,“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才出过几次外差,就无法无天成这样!”
杨晋望着他,似乎是想解释,双唇嗫嚅半天,到底还是规规矩矩地垂头听训。
闻芊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回见他老实成这样,险些开始怀疑杨晋是不是也跟燕长寒似的能造出个全新的灵魂把自己给“夺舍”了。
“刘文远如此重要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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