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武家早早地就派了人“接回门”,守忠正经是第一次被当成新女婿的热情款待,当头正面地坐了首席。见了岳父岳母少不得又是一番盘问打听,又与家里几个大舅子、大姨子互相厮认熟悉了,觉得武家也是好相处,没多话的朴实人家。守忠虽对桂枝有些许不太得心意,可想到她在家里也是被爹妈兄姐照顾惯了的,性子有些娇憨,也便不以为意,认认真真地待她。
打完当日,下午回了家,守忠便着手开始收拾行装,张氏虽舍不得儿子这就走,也知道这军令如山,违抗不得。就把他叫到上房仔细叮嘱一番,为着守忠这件婚事,张氏也是没少操心劳累,不过因此也与儿子的关系缓和不少,她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守忠从母亲那里出来,缓步往自己屋里去,迈了两步,却又折回西下房去,开门取了那个早已不走的座钟抱了上来。
听得男人回来,桂枝忙下地给打起帘子,笑着说:“妈安顿完了?快上炕!”
“嗯。”守忠把座钟小心翼翼地放在靠墙的衣箱顶上,摆正了,又从兜里掏出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块手绢,将座钟外头仔细擦了一遍,拉开玻璃又把里面连指针表盘也都细细擦了一遍,这才把手绢递给桂枝,说,“把手绢给我洗了。”
“哎!”桂枝接过来。她也走过跟前端详,伸出手刚要摸摸表门子(座钟外面的罩子),就被一声严厉的斥责喊住了:“甭烂(乱)动!看划上道道儿的!”守忠声音虽不大,可脸色却不好看,桂枝吓得猛缩回手,不敢动了,偷偷拿眼看了看这钟,根本不走。
她疑惑地问:“这都不走了,咋还当个宝的供着呢?”
守忠也觉得刚才有些过分了,缓言解释:“修修还能用,没啥大毛病。刚才吓着你了?”
“啊?没事。”桂枝还好奇地看着这座钟,被守忠拉到炕上坐着,她又问,“那咋一直不修呢?明儿个我给拿出去到大北街钟表眼镜店修修?”
“不用不用!完了我有时间去修吧。就好好搁那儿摆着吧。”守忠听了忙劝阻道。
桂枝更加狐疑了,眨眨眼,以手扶颊,再问:“里头藏着金条呢?怕我动?放心,别说有金条,有金山也不动你的!”说完有些赌气地往里坐了坐。
守忠心里笑着说,还真是孩子性格,一根筋。他微笑着思索了片刻,好言解释:“我哪还能有金条?不过是件老东西,不舍得动罢了。是我领的头一个月薪水买的,那时候的东西扔的扔,烧的烧,也就剩了这一件。我就想好好留着,做个念想。”心里念起宛瑜,也不好直说了去,默默不语了。
桂枝见他这样神色,也猜出这是头一个女人留下的东西,话说到这份上了,扔是扔不得的。她又看了一眼那座钟,心里厌烦起来,说:“留就留着吧,我也不动你这宝贝玩意儿。”说完就拉开炕柜,整理起衣裳来了。
守忠也不答话,自己把刚才收拾了一半的东西继续叠放整齐,又从铺里拿了些糖果茶叶用红纸包好,跟柜上记了账。张氏从窗户玻璃看到他又拿了什么从铺里出来,心疼地嘀咕:“啧啧,真是不过光景!一个儿(自己)家柜上的也是花钱买回来的,这钱还没且挣呢,倒先把本儿送人情了!啧啧啧!说也说不得,更何况说了也不听,唉!老天爷!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守忠拿了这些东西回到屋里,也一同打包到包袱里,捆扎的紧紧实实的。桂枝看他全都收拾好了,这下也绷不住了,放了手里的衣裳,过来问:“这就要走?”
“哦,不是!明天,明天早起(早晨)走。”守忠回答道。
“那多会儿回呢?”桂枝听了,忙着追问。
“这可说不好,总得没啥事情,上面长官也同意了才能回。”守忠耐心地解释,“结婚头一天我不就跟你说了,不能常回来。”
“那,我,”桂枝听了急起来,乱了言语,“我还以为你是说的个话(说说而已),没想起真就走呀!那我,我不就跟你妈这样走西口的女人家一样了,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见着男人!”
“没搙(那么)严重,长了也就最多半年就回了。我去了给跟长官说说,尽量让你也跟着我。”守忠劝慰道。
“真的?”
“真的,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哄你?你就好好儿在家待着,看好门户就行了!”守忠点点头,笑着说。
“嗯。那你哥跟嫂子还在家不?嫂子肯定在呢哇?”桂枝又问大伯子一家的去向。
“他们也顶多再住上几天,也走呀,嫂子不在家,也跟着去呢。”守忠笑了,说,“尽顾着你问我了,这也过门几天了,我还没好好问过你的事呢?”
“我?”桂枝一听也笑了,使劲睁了睁她的丹凤眼,“媒人不是都问清楚了,你还要问啥?”
“媒人的话能全信?就是靠了两面哄才结成亲,不是说‘十媒九骗’,她那话怎么靠的住?”守忠故意说了这话戏弄她。
桂枝认真地摇摇头,说:“张婶婶跟你家说的啥,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应的你啥,都做到了,说啥就是啥。”
守忠被她这股认真劲所打动,坐在桂枝对面,诚恳地说:“刚才是戏捣(戏弄)你的话,可别往心里去。咱们坐着好好呱嗒(聊天)呱嗒。”
桂枝红了脸,低下头说:“我这人比较笨,你别专门戏捣我。想呱嗒就呱嗒哇。”
“咋就说开伶俐笨的了?你不是还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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