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想知道的事,就一定要问。这,也是萧靖一惯的作风。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要开口,谁知还是被陆珊珊抢了先:“那两个人有问题,你发现了么?”
山洞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下来,想来她已经换下了衣服,这会正靠在火旁取暖呢。
萧靖沉吟道:“船家一定是有问题的。你是指车夫和乐管事?”
陆珊珊应道:“是。尤其是那个乐管事,你不觉得他也很奇怪么?”
萧靖在脑海里反复思索着几个时辰前的情况。
马车被堵住停下后,他只是从车夫的口中听说了路上有盗匪的事,并没有亲自下车查看是否,他只能向赶车人询问解决方案当心知他要赶时间的车夫说绕远路要浪费很多时间时,他自然而然地否决了这个主意。
之后,车夫向他推荐走水路。听到水路的好处,他一定会欣然接受,选择坐船回京城。
去的那个码头也有点诡异。怎么说呢,它荒凉得不像什么正经地方!河边总共就四艘船,见客人来了,只有一位船夫过来揽客,其他几位都爱答不理的在那边打瞌睡这儿本来就够冷清的了,难道他们都不用做生意的?
萧靖也曾经提出过疑问。赶车人说,是因为这里离之前所在的位置最近,为了节省时间才把他们拉过来的。
现在看来,这一环环一幕幕倒像是事先计划好的。
萧靖点头道:“确是如此。只是,那乐管事看着挺憨厚,感觉不像坏人。”
陆珊珊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实奴家也拿不准他,但若是凭感觉说,他的表现很可能是在作伪。”
萧靖沉默了。
记者外出采访遭遇各种状况乃是家常便饭,生命受到威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一旦报道招惹了黑恶势力,轻则挨顿打、被人关起来非法拘禁,重则被弄残废,甚至从人世间莫名消失。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果可能,谁都不想与人结下这般大仇。可是,在与丑恶现象作斗争的过程中,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定和县的事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有了严管事这只替罪羊,真正做下滔天恶事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会在风头过去以后故态复萌。
买卖孩童、杀死知情者、将幼儿刨心挖肺这后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极其肮脏和令人作呕的勾当!而定和县的这一幕不过是大瑞朝的一个缩影,类似的惨剧一定在很多地方不停地发生着。
萧靖望着星空长长地舒了口气。人不能改变所有的事,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过了一会,陆珊珊忽然道:“怎么,你怕了?”
这声音离得极近。萧靖的身子一抖:坏了,莫不是我刚才发呆的时候无意识地蹭到了洞内的拐角处?
扭头一看,他才放下心来。只见陆珊珊已经穿戴整齐,一头秀发也重新盘了起来。
“怕,当然怕。”萧靖笑道:“萧某的胆子不大,人家都要把我丢下河喂鱼了,我心里当然是一百一千个害怕。可是,怕有什么用?咱就是吃这碗饭的,理应为天下的公义出一份力。都说文死谏、武死战,记者能死在报道的路上,也算是得其所哉了。”
他笑着伸了个懒腰,轻声道:“你还记得慈幼局的那些孩子么?看着他们的笑脸,我就觉得这一趟没白跑。说实话,写的文章受到好评都给不了我成就感!我想要的,是问题得到解决,眼见着有好多人因为我的努力而生活得更好,我的心里别提多爽了。”
说到这里,萧靖顿了顿,眼里也浮上了一抹坚毅之色:“只要对天下的百姓有益处,萧某何惜此身!”
借着洞里的火光,他看到陆珊珊的美眸有些发亮。之后,她又深深地看了萧靖一眼,似乎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
“你在这大瑞朝倒是个异类。”陆珊珊轻声道:“你这种人要么会成为天下百姓眼中的英雄,要么会跌得粉身碎骨。到底怎么样呢?奴家倒真想看看。”
说罢,她走上两步站到了洞口前,随意地道:“你且去烤衣服吧,奴家在外面守着。”
这是什么口气啊!好歹你也是镜报的一员,怎么说得跟事不关己一样!
萧靖对着陆珊珊娇柔的背影腹诽了两句,才缓步走向了山洞的拐角处。
火依然熊熊地烧着,应该是陆姑娘已经添好了柴火。萧靖麻利地脱下长衫,火焰烘烤身体带来的舒适感让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出门在外有这么个靠谱的搭档,还真是不错!
话又说回来,两人都曾落水,身上的引火之物早就用不上了。她又是怎么在野外生起火来的?寻常的女孩怎么可能有这技能!
心中胡思乱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就慢了几分。过了一会,实在想不出什么头绪的他才蹲下身把衣服放在了陆珊珊用树枝搭起来的简易支架上。
就在这时,陆珊珊忽然从石墙后面探出头来,急切地道:“你就在这里待着,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可能是怕谁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也正是因为这样,陆姑娘必须得离萧靖近些,才能保证让他听到。
**着上身的萧靖吓了一大跳。他本能地抓起长衫挡住了胸膛,活像个宾馆房间里被带着摄像机的老婆捉奸在床的可怜老公。
饶是陆珊珊正紧绷着脸,这会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是,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叮嘱道:“就藏在这儿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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