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咬着牙没有再说什么,邵宁却已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他握紧了拳头,红着眼狂吼道:“我去打死那个姓严的!”
还蹲在地上的萧靖马上起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他一直挺羡慕邵宁的。这孩子过的是鲜衣怒马、少年任侠的生活,路遇不平之事就想插上一脚,活得极是潇洒自在这率性而为的作风当然是他的优点,却也是他的缺点。
“你要去,我不拦着。”萧靖肃然道:“可是,你得想想:如果你动了手,孩子们怎么办?你真的觉得,慈幼局就那么简单么?万一有人察觉到了问题,为了掩盖罪行而对那群孩子不利,你该怎么办?”
邵宁用力喘着粗气,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过了好久,他才克制住了情绪,一字一句地道:“那你说,现在要做什么!”
萧靖转身走回了埋着孩子的坑边,轻声道:“陪着我,继续挖。”
邵宁愣住了。
萧靖十分温柔的把那具尸体搬到了一边,又用尖石在附近挖了起来。虽然要挖的坑很深,可他的动作极轻,就好像一个生怕损坏了重要文物的考古学家。
邵宁犹豫了一下,也蹲到了他的身旁。
近两个时辰过去了。一直蹲着工作把他俩累了个半死,可比起收获,这点疲劳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挖出尸体的那个坑的周围又多了很多新坑。细细数来,大大小小的坑有二十多个坑里面,都是些让人心酸或心碎的东西。
有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还有些连半点模样都看不出来。挖着挖着,偶尔还会传来清脆的碰触声有了经验就会知道,这一定是挖到遗骨了。
如果一开始挖的时候他们的心中还有恐惧,那么后来,两人都已麻木了。从挖出来的尸骨看,死者有大有最小的只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
慢慢的,天边浮上了一抹鱼肚白,精疲力竭的两个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他们坐在地上绝望地对视着,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与悲伤。
“不行,我还是得去一趟,至少要把我抱过去的孩子领出来!”邵宁摇摇晃晃地起身道:“你也看到了,这里死的婴儿有四、五个,说不定哪天他就遭殃了。到时候,就晚了!”
这次,萧靖没拦着邵宁。他深吸了口气,一边把从土坑里挖出来的土往回填,一边道:“我劝你不用着急。你仔细看,每具尸体腐烂的程度都不一样,死的时间应该有一定间隔,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你想想,如果慈幼局经常出现无法解释的人口失踪,那姓严的又如何掩饰?那孩子至少短时间里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
邵宁这才“嗯”了一声。
萧靖又道:“你歇够了没?快来搭把手。咱们得赶紧把这块地弄回原样,要不万一有什么人误打误撞地跑过来,这事就说不清楚了。记住,一定要把痕迹都抹掉,翻过土的地方尽量掩饰一下。如果严管事再过来的时候看出什么蹊跷,那才会害了慈幼局的孩子们!”
邵宁应了。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那些被翻动过的所在都恢复了原样。虽然还是有个别难以掩饰的地方,但严管事应该只有夜里会来,黑灯瞎火的想必看不出什么问题。春季多雨,这些天里若是再下上一场雨,那就万无一失了。
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萧靖走出了十几步后,转回身望向了身后的空地。
低下头默哀了一会,他又神色肃然地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
邵宁也鞠躬致哀。又站了一小会,萧靖才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特意绕了点远。之所以大费周章,就是怕在慈幼局周围与人遭遇,引起别人的怀疑。
在外面随便吃了点早餐,两人便回到了县城的客栈里。说巧不巧,刚准备躺下补个觉,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的店小二,他的手里还捧着封信:“公子,有人让小的把这封信给你。”
萧靖点头接了过来。他本以为又是神秘人,可打开一看,却是孙少爷留下的。
看着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疲惫不堪又紧绷着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打发走了小二,他把信纸递给邵宁,便自顾自的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睁开眼时,已是午时。拍醒了邵宁,两人准备出门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就不能再耽误时间,必须在更多的孩子遇害前搜集证据,找到对策。那家慈幼局涉嫌贩卖人口、杀害儿童,犯下的罪行应该远不止眼下暴露的这些换言之,民间应该有不少苦主。如果可以寻访到他们,不仅能极大地丰富报道,还能为案件提供证人、证据,无论如何都应该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努力一把。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萧靖就和邵宁商量好,要通过分头行动来收集各类信息。之后,他们会坐在一起把信息汇总起来,看看是否有什么有用的。
正准备出门,邵宁忽然张大嘴巴指着桌子,脸上写满了古怪。
“怎么了?”
一脑袋问号的萧靖看了眼桌子。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身上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桌子上怎么会有两封信?
其中一封是孙少爷的。他还记得,收到这封信后自己和邵宁就栓上门开始睡觉了,中间应该没有任何人进过外间才对。
到底是谁?他又是怎么把信送进来的?莫非,这人有飞天遁地之能?
细思极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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