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儿又翻开了另一版。
“临州城的辉煌,是临州人智慧与勤劳的结晶。同样,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也对这座城市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图热哈是北胡人。因为经常来临州做生意,他便在这里买了坐宅院,还娶了一房妾室。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是个厚道的草原商人,跟他关系熟的,干脆叫他老图。
城破当天,瓷器店的唐掌柜躲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抖如筛糠的他认为老图会明哲保身,毕竟他是北胡人,只要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些北胡士兵就不会与他为难。
甚至,唐掌柜还在想:北胡人凶残,图热哈会不会只是掩饰了自己的凶性?北胡军队一来,他也会浑水摸鱼,甚至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事实证明,唐掌柜错了。
他亲眼看到,老图捧出了身边所有的金银,从几个正在追逐小孩子的士兵手里救下了孩子们的性命他还看到,有个北胡军士推倒了一位颇有姿色的妇女,是老图上去厉声质问,又动手打跑了那欲行不轨的家伙。
前前后后,图热哈救了近二十个人,这些人都被他藏在了自家的宅院里。他认识北胡的一些贵人,家里又有来自北胡的护院,被他救下的人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屠杀仍在继续着,城里仍是人间地狱。图热哈本可以躲在家里,他却对那些获救者说:我多出去一趟,就能多救回一个人。北胡人不是只会杀人的畜生,我怎么能看着那群饿狼为所欲为?这样的话,我还有什么面目在这临州住下去?
后来,他找到了一队被绑成一串、准备押走砍头的临州人。据附近趁乱跑掉的幸存者说,老图和押送那队平民的军官吵了起来,最后,那军官盛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利刃插进了老图的胸膛”
李狗儿的身边已经围了几个人。这些人大都是没买到报纸,过来跟着一起看的。
“鲁桂不过是临州军中一个小小的什长。前些年,他的儿子在异乡机缘巧合地发了财,他的家也一跃成了街坊四邻人人称羡的富户。
儿子劝他搬到更大的宅子里去,他不肯,说老房子住惯了。四年前,他的夫人去世,有好心人劝他续弦,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不管身边发生什么变化,他一直是那个皮肤黝黑、无论对着熟人还是路人都是一脸憨笑的中年汉子,从未变过。
城破的那天,他在东门值守。
奸细与北胡人里应外合地攻破了西门。彼时,东门外的敌人并不多,不过是一些为了防止民众逃窜而驻扎在这里的散兵游勇。城东不到一里处便是群山和密林,只要能逃进山,就很有希望保住性命。
破城的消息传来,东门的官兵慌了神。有人跪地祷告,有人找地方躲藏,更有人第一时间打开了城门,像没头苍蝇一样窜了出去。
西、北、东三面都有七百北胡人。眼看突围无望,城内的部分百姓逃向了东门。一时间,东门外人潮涌动,人们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山野,拼了命想跑出一条活路。
北胡人也动了。的确,他们只有百余人,他们更不擅长攻城。可是,这种像是在草原上驱赶牛羊的打法,恰恰是他们最擅长也最喜欢的。
他们冲进了人群,肆意收割着生命。慌乱中,有的人把身边的同伴推向了北胡人,自己趁机逃脱也有人在弯刀加颈时跪倒在地,希望能博取对方的怜悯,来换得一线生机。
可惜,求饶是没有用的。人潮刚刚涌出东门,那一片空地便被鲜血染红了。也有人试图抵抗,可手无寸铁的百姓又怎是北胡士卒的对手?
北胡人追到哪里,哪里的百姓便四散奔逃。杀人者一边杀戮一边放声狂笑着,仿佛是在享受一场围猎。
就在这时,有一小队士兵逆势冲向了北胡人。他们的数量,只有敌人的一成。
领头的正是鲁桂。别的军官逃了,他却带着自己的弟兄毅然决然的以血肉之躯挡在了北胡人的面前。
战后,因重伤昏迷而幸存下来的士兵复述了鲁桂的话: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爱这座城市,甚于爱自己的生命。临州是我们的,不是那些北胡人的!别人可以跑,我们要跑到哪儿去?
敌人砍杀的,是我们的乡亲,我们的邻居,我们的家人!只要我们上去拖住北胡人,就能为大家争取逃走的时间,就会有无数人活下来。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兄弟们,跟我上!临州城会记得我们!
鲁桂等人挡住了北胡人的队伍。如狼入羊群的敌人并没想到还有人敢抵抗,他们急于消灭这一小队士兵,来恢复他们“赶羊”的游戏,也让逃跑的人们彻底绝望。
可是,北胡人遇到的是最顽强的对手。身后,是他们的家乡身边,是他们拼死也要守护的乡亲父老。一时间,落马的北胡人竟然比
鲁桂的队伍里倒下的人还要多!
敌人愤怒了,他们团团围住了这一小队孤军。
即便浑身受创,即便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目眦欲裂的鲁桂还在战斗着。
终于,腿上受伤的他不支倒地了。几个北胡士兵冲上来想将他斫为肉酱,却被他的一声怒吼吓退。
身上四处流血的他强自用刀撑着地站了起来。虽然身体摇摇晃晃,可他仍旧威风凛凛,宛如战神。
即便这样,凶悍的北胡人都不敢靠近鲁桂。最后,号称天下无敌的他们变成了懦夫,躲在远远的地方用箭射死了鲁桂”
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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