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广交朋友,信义为重,建寨之初就立了几条寨规,不得烧杀奸掳,不对金汤寨周围的村镇下手,真有那为富不仁的,大伙替天行道之后也会分些给当地的穷苦百姓,就算是劫富济贫了。所以虽是占山为王,在方圆数百里乃至整个邺州绿林名声都不差。
这也是当日在那艘大船上,“天行”诸人说不出隋凤这一支作过什么恶的原因。
没想到不过短短月余,金汤寨的风气竟会败坏到这种程度。
戴牛儿几个就这么大喇喇地去山下勒索百姓,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四当家严英寿会丝毫不知情么,他为什么非但不管,还代为隐瞒?
如此下去,自己这些人同陈佐芝、孟黑又有什么区别?
明月想想父亲被人称作“三匪”之一,她当时心里的委屈,愈发觉着不能这么放任下去,径直去找严英寿,想要问个明白。
谁想她才刚一提,严英寿到抢先吐起苦水来。
“我的大小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不是四叔要纵容他们,实在是没办法。我同你说说这事是怎么开的头,你就知道四叔的苦了。二月里你跟着大当家去了大化,你们刚走没几天,三哥就从密州回来,身上的金银都用来换吃的路上糊口了,很是狼狈。说北边在闹粮荒,密州军盯得紧,一粒粮也不许往外带。”
“等他再一清点,就发现山上的米粮也不多了,山下粮价高得离谱,不给那些奸商富户来点狠的,根本买不来粮,你三叔说总不能因为要守规矩,就看着大伙挨饿吧,那谁还跟着咱们干,我想想也是……”
于泽在山寨里是三当家,地位仅在隋凤之下,又管着财权,严英寿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再说陈佐芝和孟黑下手都够狠了吧,结果如何,人家还不是风光无限?同两个盟友比一比,金汤寨干净得简直像是没出阁的大姑娘。
于泽的大儿子于星波亲自带人下山,弄来了第一批粮食,山上一片欢腾,严英寿为着“大局”着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吱声。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现如今已经有不少寨丁在山上呆不住,三天两头下山去,中间作了多少孽,抢回来的东西多少缴了公,多少像戴牛儿一样花天酒地自己挥霍掉,就只有天知道了。
从严英寿那里出来,明月是真正犯了愁。
这可不是处置个把人,给谁一刀就能解决的,真收拾起来,搞不好要动摇金汤寨的根基。
可是叫她像严英寿那样,把脑袋缩进壳里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又做不到。
按说山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她应该写信给父亲隋凤,看父亲是个什么意思,但明月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父亲在军前,鞭长莫及,再说由戴牛儿之事也差不多能窥见他如今的态度。
涉及到这么多人,当中有不少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按他讲义气、重“大局”的一贯做法,多半是申斥一通,不了了之。
这个下午,明月一个人坐在山寨西边的箭台上,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青山出神。
她想起在鸡台山的时候,谢平澜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那遇到事就需得你来拿主意了,你要快些长大啊。”
可被迫长大的滋味是如此难捱。
主意好拿,之后呢,万一实施起来有个什么闪失,陷入危险的可不是她一个人,娘,弟弟,外婆,还有她的那些随从下人都可能被波及到。
就算成功了,父亲那一关能顺利过去吗。
明月心中跟明镜似的,一旦她这里大动干戈,父亲那里接到消息,必定会勃然大怒,就算带着人马赶回来收拾她都不稀奇。
可若叫她因此而退缩,从此对寨丁们胡作非为视而不见,只缩在家里照顾亲人,那就像逼着她穿一件满是污秽的衣裳一样,不,比那个还要严重,整个金汤寨上空的空气都是肮脏的,叫人无法呼吸。
等到太阳西沉,明月跳将起来,快步走下了箭台。
她去找巫晓元:“巫大哥,山寨的钱食现在是于星波在管,他整天跟我四叔哭穷,我怀疑这段时间有人趁我爹不在山上中饱私囊,想找个由头叫他把账本交出来,但到时又没有可靠的人接手核实,你能不能帮忙找两个精于此道的人?”
巫晓元愣了愣:“大小姐要来真的了?”
“当然。”若不是贺翰德贺老对于核账一窍不通,明月也不会去向巫晓元求助。
念及此明月心中更添几分警惕,这么些年,山中的财务完全是三当家一手把持,哪怕他不在山上了,也要儿子接手,至于山寨里其他的人一说算数就头疼,更不用说能拿起算盘来,这是偶然么?
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投奔金汤寨,还是有,都被于泽那伙人悄悄处置了?
巫晓元见她决心甚坚,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方道:“那好,大小姐等个三五天。保险起见,就五天吧。”
明月惊奇地望了他一眼,谢平澜这会儿远在密州,五天的时间怕是连消息都送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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