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披风,皇帝在阶上停了脚,“老规矩,除了朝廷要事,小福子进院隔门告诉朕一声,其他都守在外面,朕……”他转过头,扫了正在身后弯腰点头应是的小福子一眼,“朕最近养了一条大黑狗,腿不知在哪里挂伤了,正流血。今晚的伤药,要太医院再煎一碗过来。”
小福子谄笑着道,“主子,要是说畜生受伤,宫里有专人治呢。同济宫的管事太监张大忠就是这里面的好手。不如奴才把大黑狗送过去,给他瞧瞧?”
“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想亲自看顾一下,怎么,不行?”皇帝瞅小福子一眼,见他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想要张嘴分辨,不耐烦地截着他,淡然道,“这是朕的事,别对外乱嚼舌头,太后,皇后那边,也不许去说。”
小福子连忙应是,皇帝不理会他,依然说自己的,“伤药快点煎好送来,你亲自端,不要洒了。”说完,转身进了蟠龙殿。
身后一大群人,自然是跪下磕头,躬送圣驾了。
迈过殿门,迎面一道弯弯曲曲的临水走廊,平日照亮的人都被赶了出去,此刻夜里看着那片水,没有一点稚趣,黑洞洞的,仿佛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
纷扰了一日一夜,太后、皇后等等,加上一个咬不烂嚼不动的苍诺,就算铁打似的人,撑到此刻,也再没有平目的神清气爽,英武倜党。
但幸好,心情也没有原先那样紧张、不安。
人乏透了,连心也偷懒,虽然知道前方房里躺着一个不由人不警惕的苍诺,皇帝却又不那么在乎了。
有什么呢?
不过是契丹的王子,一个牵连到天下大局,犯了罪又不得不饶的罪人。
再说,那人伤重晕死过去,现在生死还未知呢。
皇帝脚步无声地走着,身边的一切都在黑夜中陪着他沉默,到了门前,也没有迟疑,认命似的,将房门轻轻推开一道缝。
一抬眼从门缝中看去,却顿时僵住了。
苍诺还躺在书桌上,他的身边,却赫然多了两个人。
满屋摇曳的烛光,照着打横躺着的苍诺,同时也照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在地上拖出两道不时晃动的黑影。
“姐,姐,好多血,怎么办?”
刺客?
皇帝浑身的寒毛陡然竖了起来。
皇宫大内,天下中枢,守卫竟如此不严?一股浓浓的恐惧和愤怒笼罩了这位君主的身体四肢,他向后退了一步。
离了手的门框被忽袭来的风吹着转动一下,咿……呀……尖锐又冗长地响了一声。两个围着苍诺,低头焦急地交谈的人忽然一僵。
“有人!”
“门外!”
两道身影飞窜过来,皇帝张嘴要喊,房门已经像阿鼻地狱的入口一样骤然大开。
脖子上一凉,利刀的寒气迫入肌肤。
“噤声!”耳边传来低沉的恶狠狠的威胁,“进去。”
脖子上刀刀轻轻地,威胁似的一动,皇帝只能迈进房间。
房里明亮,随即就看清楚了两个刺客的睑。
一男一女,应该是姐弟,一瞧就知道是天朝人。
女的不过十八九岁,大眼睛,瓜子脸蛋,还算有几分姿色,只是眉毛粗了点,显得有点倔强,一套夜行人的打扮,黑衣黑裤,连着黑头巾,手上还拽着一块黑色的方巾,应该是用来遮脸的,不过现在已经取下了。
男的只有十五岁左右,一脸稚气,瞪着皇帝看了一会,转头小声道,“姐姐,他的衣服好像在哪见过?”
“这个时候别多嘴。”当姐姐的警惕地握着刀,又紧了紧,让皇帝不敢轻动,忙里偷闲瞅了弟弟一眼,忍不住道,“若若,你当然见过,这衣服在演大戏的时候常见呢,你忘了?皇帝就是穿这样的颜色。”
“皇帝?”
“不错,朕是皇帝。”皇帝开口。
看清楚了面前的两人,他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镇定下来。来的不是契丹人,这是好事,而面前的两姐弟太年轻了,不像是刺客。
这就有机会。
他站着不动,眸子里跳着一簇火,平静地问,“这里是皇宫,你们知道吗?”
“知道,皇宫又怎样?”若若傲然抬头,“我们进来找师父。”
“谁是你师父?”
若若刚要说话,他姐姐道,“若若,别多嘴。你过来,帮我拿着刀,我要看看师父。这次可要记住耳听八方,不要再让人靠近了也不知道。”
若若跑过来,接了刀,警觉地指着皇帝的胸膛。
皇帝近看,更觉得这男孩子很小,竹竿似的身形,手长脚长,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天真,刚刚猜他十五,大概还猜大了。
“既然是天朝人,就该知道私自潜入皇宫,要胁天子,是死罪。”皇帝不疾不徐,淡然道。
若若对他狠狠一瞪眼,“哼,吓唬我,你还早呢。”
“朕用不着吓唬你。这个,你可以问你姐姐。”
皇帝对着刀尖,轻蔑地冷笑一声,回头盯着那个姐姐道,“你们姐弟虽然年轻,但也不该不懂事至此,犯下这样的大罪。你做姐姐的,难道忍心让弟弟送死?”恰到好处地一顿,口气又转了,“但……能潜进这里而不被侍卫们发觉,也难得你们一身功夫。放下刀,朕给你们恩典,让你们平安离去,如何?”说到后面,语气已经益发温和,目光从姐姐转到弟弟,又从弟弟转回姐姐身上,明亮的瞳仁满是悲天悯人的暖意,“你们好好想想,不要自误。这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能进来是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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