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
忽听到外头有丫头进门,道:“夫人那里问,老爷可说完话了没有?”
郦老太一听是桓素舸派了人来,这才暂停,却又忍不住嘀咕:“有什么急事,一刻都离不了你,哪里有婆婆教训儿子,儿媳妇派人来找的?”
那丫头是桓素舸的陪嫁丫头,向来贴身的,闻言笑吟吟地说:“夫人怕老爷今儿在外头应酬,喝多了酒,对身子不好,所以早叫人备好了醒酒汤,想请老爷回去歇息呢。这也是为了老爷身体着想,想必跟老太太疼儿子的心意是一样的。”
这话若是府里的其他丫头说出来,郦老太太定要斥一声多嘴,可如今打狗也要看主人,她瞥了一眼那丫头,心里想起白日在桓府,自己落难的时候桓素舸并没有尽心地帮着解围说话,心里有气,便道:“疼自己的夫君当然是好,什么时候把婆婆也多放在心上些就更好了。”
雪松吃了一惊:“娘!”
丫头似乎并没有听出郦老太太的不善之词,仍是微笑道:“夫人还说,今儿老太太也格外劳乏了,让老太太早些歇息,明儿她也会晚些来跟您请安。”
郦老太太也不敢太过分,就哼了声:“你还不走?小心在我这里站久了会累坏了,又怪到我的头上。”
雪松无奈,只好行了个礼,后退出门,那丫头临出门瞥了郦老太一眼,眼底透出几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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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去后,郦老太太气不平,到底叫人把锦宜跟子邈叫来,狠狠地痛骂了一场。
还是子远来岔了过去,锦宜跟子邈两个难姐难弟出来,子邈笑道:“姐,她老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
锦宜摸摸他的头:“别这么说祖母。叫人听见了不好。”
“还用我说么,府里头上下谁不知道?这下子只怕连桓府……还有其他府里也都知道了。”子邈想起白天的事,“真是多亏了八纪。”
锦宜在回来的时候就听他说起,知道今儿两个人闯入堂下,是八纪的主意,锦宜起初有些不能相信,毕竟跟八纪只见过几次,却总是非打既闹,锦宜因此还质疑过桓玹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所以很难想象八纪居然会如此仗义。
子邈迟疑了会儿,又问:“姐姐,今儿在桓府,太子殿下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锦宜一愣:“你小孩儿家,不要乱问。”
子邈道:“总不会是八纪上次跟我说过的话……要应验了吧?”
“胡说!”锦宜忙否认,又看看左右无人,才小声叮嘱:“这种事不能乱传,你记得,不许告诉一个人。”
子邈道:“我知道,八字还没有一撇,我哪里敢胡说?难道上次林家的亏还没吃够么?”
一提到那个“林”字,锦宜仍觉着心头一抽抽,就仿佛有个无形的小人儿提着鞭子,一旦想起林清佳,就会狠狠地在心上抽出个记号。
她若无其事地笑说:“行了,都过去多久了,还惦记。”
“哼,”子邈耸耸鼻头,“我当然记得,昨儿林伯伯居然还来赴宴呢,如果我是他,我可拉不下这个脸。”
被子邈这两句话搅扰,心底林清佳的样貌又浮现起来,锦宜只觉得眼底涨潮,脸上的笑几乎也保持不住了,她忙皱眉喝道:“还说呢!爹都没说什么。”
子邈也察觉到锦宜的异样,不敢再提“林”,眼见将到住处,子邈忽然低低道:“姐姐,如果你真的去做太子妃,倒是很好的。尽快嫁过去也好,省得在家里受气,而且你要是当了太子妃,老太太一定不敢像是今天这样再小看你,只怕还要巴结你呢!”
子邈说完,不知道锦宜是怒是惊,他也不敢看,扭头撒腿就跑,嘴里嚷嚷道:“我回去睡了,姐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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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宜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子邈小小地身影跑进院子里去,又听见里头他的奶嬷嬷接着他,嘘寒问暖的声响,这才放心地转身往回走。
夜深,风像是从冰上而来,透骨沁冷。锦宜缩了缩脖子,将冰冷的双手插拢进袖子里。
她一步一步往自己房中去,不觉想起子邈方才的话……啼笑皆非之余,竟又有些心酸。
子邈那句“省得在家里受气”,曾经,也是锦宜所想过的。
先前郦老太太隔三岔五的挑剔打骂,倒也罢了,并没有让她生出“恨嫁”之心,这想法的真正萌生,是在桓素舸来到之后。
以前都是她操劳家里的事,几乎逼得她没有闲暇去考虑别的。但自桓素舸接手所有后,锦宜放松是放松了,但随着这放松产生的……是一种隔阂疏离感。
有桓素舸坐镇了郦家,郦锦宜,真正地变成了郦家的女儿——一个待嫁的、终究会成为别人家的女孩。
那时候林清佳还没有跟别人订婚,所以对锦宜而言,惶惶然之余还是有个盼头的,如果嫁到了林家,知根知底,青梅竹马,或许是每个女子心目中的完美归宿。
但是,那个归宿,从写意楼前的一跪开始,化成了漫天的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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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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