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将阿漓拉到身后,两人顺着金毛猴的目光看去,却是看见一个人。
阿漓以为自己看错了,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今天是满月,月光下班驳的树影里,站着一个人。也许是他们的动作惊动了他,他慢慢走了出来,也露出了他的脸。
却是看不见他的模样。泛着银光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了下巴和嘴,一身黑袍,站在树影里恍若鬼魅。
阿漓却不怎么害怕。也许是这凶兽山里待得久了,看见一个人,总比看见凶兽要可亲些。
又或许是今天的月色太好,月光柔和,让这黑袍银面的诡秘怪人,也显得柔和起来。
黑袍人个子很高,两个身量未足的少女仰着头看他,呆呆的。
那人在树影里站了好一阵没动,阿漓也没动,可能是见两人没跑,他露在外面的嘴巴似乎抿了抿,慢慢走出树影。金毛猴又叫了一声,却透出种可怜巴巴的味道。
白虎从林外冲进来,十分英勇,阿漓不曾细看,细看便会发现它的腿在发抖,再坚持一会,就会软得连逃跑也没有力气。
黑袍人挥了挥手,金毛猴微一犹豫,纵身跳上树,跑了。白虎在原地发抖。
钱玉江和阿漓只觉得口中发干,半晌才试探着行礼:“上仙?”
那人只摇了摇头,一直垂着的眼抬起,在二人身上掠过,了然地点点头,又指了指阿漓的短笛。
阿漓怔了怔,忽然福至心灵,将刚刚的曲子又吹了一遍。黑袍人静静听完。
然后他的动作便让两人呆住了。只见他背过身去,微蹲,朝钱玉江示意。
钱玉江愣愣的,她怎么觉得,这位上仙的意思是,上背?
见他不动,那人再次示意,钱玉江看了看阿漓,又看了看他,咽了口唾沫,走过去,试着往他身上趴下。
果然被背起来了!阿漓微微张嘴,只觉看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
哪知那人又走过来,单臂将她抱起,然后她眼前一花,景物被拉成一线,人在林中好像飞起一般的行进。
模糊间她只看到白虎扑过来,却只一晃就不见了。终于停下来时,钱玉江顾不上其他,自己扑到一边,大吐特吐——高速地行进让她反胃,只是怕吐在上仙身上惹来杀身之祸,她才忍到现在。
阿漓也被放了下来,她身体好,不觉得难受,看钱玉江这样,她赶紧去拍着她的背顺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见黑袍上仙嘴角微翘的样子。
再一转眼,等钱玉江白着一张脸用破布擦嘴时,上仙已经不见了。
“这是哪呀?”她小声问,阿漓当然也不知道。
“咦?”就在她们迷惑时,林中忽然响起一个男子惊奇之声。
二人已是屡经变故,这时听见人声,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心跳个不停。来的这人,又是哪一国的上仙?
程非踏入林中时,见到的就是一样一幅奇异的场景。
在这试炼的元山密林中,两名一看就是平民百姓的女子紧紧相依,两手相握,恐惧之极却又故作镇定。她们是怎么进来的,居然走到这里都没有被凶兽吃掉?要知道,他是这一批弟子中的佼佼者,才能率先深入到此处。而两个女孩子一个不过十六七岁,另一个更小,有十岁吗?
这是什么组合,可真是奇了。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程非还真不敢把她们当凡人看。
“我们是仪国的人。”钱玉江抢先说。
上仙会救人,但是阿漓不是仪国的人,她也不确定上仙会不会管她,所以抢先先将阿漓的身份也定下来。
“她娘是仪国人,刚从洛国逃出来。她也是。”钱玉江心想,“我也没有骗人。”
程非脸上露出了极为欢喜的神情,重复了一遍:“仪国的?”
钱玉江和阿漓一起点头,程非一拍手:“哈,太好了。”
他取出一个半掌大的令牌,叫道:“师叔,我发现两个仪国的姑娘,你快来接人!”
程非收好了令牌,又对二人道:“要从这里回去,路可不好走,我一路过来也不容易——等会我师叔来护送我们回去。”
钱玉江喏喏,在上仙面前毕竟紧张。程非有些无趣,又去看那个年纪小的,问她:“你多大了?”
“十岁。”阿漓规规矩矩地应答。
“果然才十岁啊,这么小……”程非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你真是仪国的?”
钱玉江心里一突,阿漓为难地看了看她,她一咬牙正要说话,阿漓已经抢先说了:“我娘是仪国的,我也想逃走,怕你们不要我,是我求钱姐姐带上我的!”
程非噗地笑了:“看把你紧张的,我又不追究这个。听太玄宗的人说,仪国本来就有这条,仪国女子在外所生子女,只要愿意,同样受仪国庇护。”
阿漓看看钱玉江,钱姐姐好像没提这个呀。
钱玉江看看阿漓,她好像也没听到这条呀。难道是她打瞌睡时漏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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